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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洱海從未如此不平靜。
“風暴來了。”客棧投資人趙熙然用四個字來形容的心情。3月的最后一個下午,洱海之濱,趙熙然和2000多家客棧的老板都無心考慮清明小長假是否還會大批游客涌來。他們面臨著一場生存危機,輕則損失上百萬,重則客棧的所有投資全部打水漂。
客棧經營者多日心神不寧,當地的公務人員也壓力重重。20幾天前,大理州召開加快實施洱海保護治理“七大行動”推進會,參與到“七大行動”中的公務員們,每日上午8時上班,晚11時下班,周末和清明節假期期間均不休息。他們很多人的辦公地點,也從辦公室轉移到洱海邊。
洱海的魅力,是客棧生意之本;為了保護洱海,政府將關停很多客棧。關停政策之嚴,讓之前心存僥幸的趙熙然很失望。3月31日下午,大理市政府公告稱,自2017年4月1日起,大理洱海流域水生態保護區核心區范圍內,所有餐飲、客棧經營戶一律自行暫停營業,接受檢查。按照公告中的條件,大理洱海的絕大部分客棧,將在近期被大面積停業整頓。
這一場將持續至明年6月份的洱海治理,也讓民間野蠻生長、地方政府在產業發展初期未能合理規劃管理的民宿產業脆弱的一面暴露出來。洱海樣本的今日困局,尚未有解;治理完成之后如何吸引各方重振當地旅游業,也與當下的博弈和妥協息息相關。
1966米界樁,是洱海保護治理的重要參考標準
根據整治內容,房屋建設手續合法且法定必備證照齊全的餐飲、客棧經營戶,必須自建污水處理設施,處理污水達到一級A標,實現零排放,經環保部門審查同意后方可繼續經營。而對于房屋建設手續合法但法定必備證照不齊全的,則需要待大理市環湖截湖工程投入使用后,依法辦理齊全必備證照后,方可繼續營業。
根據規劃,大理市環海截污工程一期PPP項目,計劃于2018年6月完工。這些證照不齊全的客棧,將從2017年4月起關停,時間至少14個月。
生態核心區范圍的界定,指洱海海西和海北(上關鎮境內)1966米界樁外延100米、洱海東北片區環海路(海東鎮、挖色鎮、雙廊鎮境內)臨湖一側和道路外側路肩外延30米、洱海主要入湖河道兩側各30米的洱海流域。
可以查詢的參考標準是,2013年3月頒布實施的《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海海西保護條例》和2014年6月頒布實施的《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洱海保護管理條例(修訂)》,其中規定了“洱海西岸界樁外100米”和“蒼山十八溪及其堤岸兩側各30米”等禁止行為。
基于安裝污水處理系統只是資金投入的問題,位于核心區的客棧們,開張和關停——兩種不同結局的最大的差別,在于證照是否齊全。根據規定,客棧服務業法定必備證照為營業執照、排污許可證、消防安全檢查合格證、衛生許可證和特種行業許可證等5個證照。
在要求的5個證照中,李媛缺的是消防安全檢查合格證和特種行業許可證。“5個證和4個證的真正差別在哪里?我有排污證,也安裝了滿足要求的排污裝置。”客棧老板娘李媛甚是疑惑,“整頓的初衷是保護洱海,我們大家都非常支持對洱海的保護,但不能打著保護洱海的旗號亂來。”
根據李媛介紹,她也曾多次備案并上交這兩個證照的相關資料,相關部門拒絕辦理的理由是,村子里公共消防配套設施有限,無法滿足那么多客棧的消防需求。
“既然是公共消防配套設施,還是有那么一兩家客棧拿到了這個證件。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玄機?”這令她有些不解,但仍不能改變她的客棧被關停的命運。
或許,這些客棧投資者的境況將會更遭。騰訊財經獲悉的相關部門文件內容顯示,對于餐飲客棧服務業的違規經營整頓包括,在“核心區”內實行“總量控制、只減不增、科學布點、計劃搬遷”。
具體的細節包括:“核心區”內餐飲客棧等服務業減量,由稅務部門負責加大服務業稅費征收力度;啟動新一輪“三退三還”工程,對洱海1966米界樁以內的房屋及客棧進行清退……
騰訊財經從相關人士處獲悉,計劃拆除400多家,首批拆除客棧160多家,主要是那些伸向洱海里的客棧,該方案目前正在審議中。
有部分客棧老板似乎已經聽到了這樣的風聲,此前用來招徠游客的“三面環海”、“270度俯瞰洱海”的廣告語,已經在他們的網絡推廣平臺消失。
著名白族舞蹈家楊麗萍的太陽宮和月亮宮,也赫然在列。即使最終的決定仍存變數,但對于普通的客棧經營者來說,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盤”:一種是,“要拆也要先拆楊麗萍的”;另一種則認為,“千萬別拆楊麗萍的,她的拆了,我們的肯定也保不住。”
大理雙廊鎮,一家客棧內將所有的證照掛在客棧進門處的最顯眼處
“洱海清、大理興”、“一定要保護好洱海”、“保護洱海,我不上誰上,我不干誰干,我不護誰護”、“采取斷然措施,開啟搶救模式保護治理洱海”……在大理,此類標語隨處可見。
最近一次的保護治理洱海行動,2017年新年即開始。
2017年1月初,云南省領導調研大理,其中一條指示為,“全面加強洱海保護治理,采取斷然措施,開啟搶救模式,在穩住洱海現狀水質的基礎上,努力實現向好的方向發展”。
2017年1月9日,大理州委、州政府印發《關于開啟搶救模式全面加強洱海保護治理工作的實施意見》,啟動實施以流域“兩違”整治、村鎮“兩污”治理、面源污染減量、節水治水生態修復、截污治污工程提速、流域綜合執法監管、全民保護洱海為主要內容的洱海保護治理“七大行動”。
一日之隔,2017年1月11日,原云南省水利廳廳長兼黨委副書記陳堅,出任大理州州委書記的公示發布。陳堅水利專業科班出身,長期從事水利工程方面相關工作,監管層對此次洱海保護的重視可見一斑。
洱海的保護治理,為何在此時受到如此重視?這源于2017年元旦期間洱海及主要河流中,集中爆發的藍藻。藍藻這種原核生物的出現,容易引發水質惡化,嚴重時導致水中魚類因缺氧而死亡。此前的藍藻爆發,是1996年和2003年。
根據大理州環境保護局數據,2017年1月,洱海全湖透明度為1.89米;2016年12月,這一數字為2.26米。同時,1月時,入洱海的32條河流中,除10條斷流外,其余均存在總磷、總氮、氨氮和溶解氧等某幾項指標超標。
2017年1月4日至10日,短短一周時間,因排污或證照問題,大理的雙廊、鳳儀、古城等地,近七十家客棧被查封關停。由于以上原因,客棧和餐飲在不斷被叫停整改。2017年3月28日,位于古城的麥當勞快餐店被查封,原因是將未經處理的污水排入雨水管道系統。
3月10日,大理州召開加快實施洱海保護治理“七大行動”推進會,成立洱海保護治理“七大行動”指揮部,大理州委副書記、大理市委書記孔貴華任指揮長。很多公務員也接到通知參與到這個今年當地最重要的行動之中。
3月份以來,“關店”陰霾籠罩了阿青的所有情緒。她是一位單親母親,她將四歲的孩子送到父母處照看,并將店里的生意交給店長全權管理。
阿青坐在自己的客棧中,愁眉不展,心神不寧。她不時翻看手機,參與著關于即將出臺政策的各種細節的討論;對自己不利的消息傳出,她也會立即聯系“消息人士”,核實傳聞的真實性。
“聽說你們家客棧被查封了?”、“我們家的也在海邊,會被拆掉嗎?”、“麥當勞被查封了”、“聽說第一批關停的都是核心地帶的客棧”……以上這些對話,頻頻出現在一群客棧經營者的社交軟件、短信、電話和交談中。
這些客棧經營者們,希望通過信息的奔走相告,知曉自家客棧是否列入“拆除”或“關停”的范圍;同時,他們也希望通過一群命運共同體的相互關聯,尋找一種自身的慰藉。
而最終的結果,似乎讓他們難以接受,又不得不接受。“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都會對大理變遷有不同的看法。我認為并不一定是壞事,也不一定是好事,只能說這個事情不能太突然。” 來自廣州的客棧經營者葛飛頓了一下,抬起頭稱,“只能說,準備不夠。”
大理古城一家麥當勞快餐店,因排污未達標,于2017年3月28日被查封
洱海,位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大理市,是云貴高原僅此于滇池的第二大淡水湖泊。洱海的湖水面積為251.35 km2,蓄水量約29.5億立方米。該湖具有供水、農灌、發電、調節氣候、漁業、航運和旅游等七大主要功能,被當地人稱為“母親湖”。
近些年來,洱海水質基本呈現,冬春Ⅱ類,夏秋Ⅲ類的水質標準的態勢。根據2016年洱海水質檢測評價結果通報,2016年中,洱海水質有5個月為地表Ⅱ類,界定為“優”;其余7個月為地表Ⅲ類,界定為“良”。
2001年至今,洱海水質最差的年份是2003年7月-9月,洱海水質首次下降為Ⅳ類,并且首次出現Ⅴ類水質區域。當時,洱海地區曾爆發大規模藍藻。隨著保護治理洱海力度的加強,除2009年由于大理地區干旱,導致洱海水容量減少,污染物濃度增加外,其余年份洱海Ⅱ類水質月份呈逐年增高趨勢。
洱海的污染源主要有哪些?根據2015年9月央視新聞聯播的報道,洱海的污染源分為三類,其中畜牧糞便占40%,農業污染占20%,生活垃圾占25%,5%是其他。
為了弄清洱海的污染源,葛飛專門做了此方面研究。他的結論是:
首先,層層截留導致洱海進水量減少,如引洱入賓工程、上游礦泉水生產廠。洱海28億立方米的水,以往每年注入9億立方米,相當于3年就可以把洱海水換新,但現在每年流入的水只有4億立方米;
其次,洱海的主要源頭——洱源和蒼山十八溪,甚至洱海邊,沿途流入這些河流湖泊的水,未經任何污水處理措施;
再次,種植結構的不合理和養殖業產生的未經處理的廢水。大理當地以種植“獨頭蒜”為主要農作物,這種農作物,屬于高肥、高水作物,容易造成氨氮的流失。除此之外,也存在農作物超量使用化肥的情況;養殖業方面,養殖奶牛、雞、豬和羊所產生的糞便和廢水,直接順溪流入洱海。
“你記住,客棧占的污染不超過5%。”他舉了他所在的大理古鎮才村的例子。才村經營客棧150家,以每家客棧10間客房計算,一個房間住兩人,住滿是20個客人,再加上客棧雇工,每家客棧人數為25人,150家客棧的人數是3750人。淡季時,才村客棧的平均入住率還不到20%。
“才村有4200戶人,7400個人,他們是客棧人口的兩倍以上,他們不污染嗎?”說到此處,葛飛有些激動,“客棧還安裝了排污系統,有的村民到現在甚至連化糞池都沒有。”
為什么要拿客棧開刀?在葛飛看來,以外來者經營為主的客棧,成了治污整頓的替罪羊。“從表面上看,的確客棧的數量在近幾年不斷增加;另一方面,這些外來的客棧經營者,大多此前都是城市精英階層,他們的聲音變相地讓外界誤認為,洱海的主要經濟收入來源即是客棧,污染自然來自客棧。”
3月31日,大理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李金燦在新聞發布會上稱,根據國家水專項調查,2016年洱海流域污染負荷排放總量,相比2004年增加50%以上。畜禽養殖、農業面源、農村生活、城鎮生活,含餐飲客棧服務業,是洱海流域的主要污染來源。而餐飲客棧服務業帶來的污染,是增長最快的。
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洱海的旅游業并不像如今火爆。據葛飛回憶,初次來大理是2005年。“第一次來就愛上了大理,后來經常帶生意上的伙伴過來。”葛飛稱,那時的旅游比較純粹,有點像拉薩的那種感覺,人與人之間在洱海更容易敞開心扉。
當時,大理地區的旅游業,以“過渡游”為主。通常情況下,途徑昆明和麗江的旅游團或游客在這兩個地方停留5日,僅在大理停留一日,作為過渡。為數不多的兩三百家客棧,大多位于大理古城,其中,有2/3為大理當地居民所開。
洱海旅游業最初被更多人熟悉,更多是因為舞蹈家楊麗萍。家鄉在洱源縣文強村的楊麗萍,自2000年后定居雙廊鎮玉磯島村。她的私人別院——太陽宮,于2009年交由麗江千里走單騎酒店管理公司,投資改建成為一座精品酒店。
雙廊位于洱海東岸,原屬大理州洱源縣,是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落后、封閉和偏僻。2004年,大理建設滇西中心城市,將雙廊劃歸大理市,并提出開發海東。
政策傾斜,加之名人效應,許多客棧投資人開始在雙廊投資開客棧,雙廊成為大理旅游業最熱的地方。可查閱的數據顯示,2016年1-6月,雙廊鎮共接待游客150.75萬人次,同比增長38.77%。
環洱海旅游景觀公路于2011年的全線貫通,使得環洱海的105個村莊相連接,環洱海休閑度假帶初步形成。大理的旅游業在2012年迎來一次小高潮:大理州共接待游客1847.29萬人次,同比增長19.56%;旅游業總收入195.36億元,同比增長41.15%。
2014年,在大理洱海邊取景,由寧浩導演的電影《心花怒放》播放;2015年1月,總書記來到大理進行考察。一定程度上掀起了大理游的全新高潮。2016年,大理共接待游客3859.18萬人次,同比增長31.78%;旅游業總收入534.58億元,同比增長37.64%。
也就是在2012年以后,許多“環境移民”逃離北上廣的霧霾,紛紛涌入大理,投資客棧。這段時間經常來大理采風的畫家阿青,在2014年離異后,將自己的積蓄,及親友的部分資金,押在了大理的客棧上。“現在總共投了260萬進去。”阿青自我調侃,本想著今年生意好,可以將100萬的欠款還掉一部分,現在只能繼續做“百萬負婆”。
她講述了自己辦理證照過程的經歷。“我把該準備的材料按照規定都提交了,一年過去了,還沒辦下來工商執照。”阿青稱,在這期間,稅務部門先讓她辦理了《臨時稅務登記證》,并在數天之后,向她的客棧征收個體工商戶相關稅費。事實上,個體工商戶是指有經營能力并依照《個體工商戶條例》的規定,經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登記,從事工商業經營的公民。在大理地區,和阿青類似情況的客棧仍有許多。
發展的無序化,不僅體現在對于旅游業的整體規劃方面,如大理地區該容納多少家客棧,這些客棧該如何分布在各個村落等,同時,也包括旅游秩序因缺乏監管的無序化。
哄搶客源和強迫消費等旅游投訴層出不窮。“很多客棧都有捆綁的司機。以前,我的車沒法直接到客人入駐的客棧接客人,客棧老板會指責我搶了他們生意,”以游客包車為主要營生的王師傅稱,“自從去年整頓后,現在好多了。”
“大理的民宿業屬于‘野蠻生長’,不管是政府,還是民間,都沒有事先的規劃或者配套,包括環境保護問題,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大家的關注。”多年的客棧經營者胡剛稱,“誰也沒想到,這個行業會爆發的如此之快。而這種爆發式的增長,讓監管層和民間都措手不及。”
洱海雙廊鎮,街道被挖開兩米寬的大溝,用于環洱海截污管道的鋪設
回到民宿的定義本身,民宿是指利用自用住宅空閑房間,或者閑置的房屋,結合當地人文、自然景觀、生態、環境資源及農林漁牧生產活動,以家庭副業方式經營,提供旅客鄉野生活之住所。
中國大陸地區的民宿,多由“農家樂”和“客棧”發展而來。作為非標準住宿,其自身的特殊性,首先在于產權問題。客棧投資人只能通過租賃形式進行客棧經營,不管是租用農民的土地自建,還是租用農民的房屋進行裝修,都存在政策上的風險。同時,消防和其他方面也面臨問題,如基本無法實現兩個消防安全疏散通道和室內消防噴淋系統。
民宿業的火爆主要發生在近幾年。有統計顯示,全國范圍內,2015年有4萬家民宿,2016年這一數字變成了5萬,增長達25%。
火爆的背后,也存在投資的不理智。“最初在雙廊,10間房,用100萬元綽綽有余;到后來逐漸上升到軍備競賽,10間房投資1000萬元以上的,已經見怪不怪。”在雙廊經營客棧多年的當地居民李旭稱,“這已經偏離了民宿業的本質。”
騰訊財經了解到,當地許多客棧投資人的資金并非完全來自于自有資金,或通過銀行貸款,或通過眾籌這樣的金融平臺,甚至還有民間借貸的形式。
“如果沒有關停,至少還有客棧營業的現金流來支撐;但現在大面積的關停,對于這些通過金融手段、獲得本金的投資人來說,真的是噩耗。”李旭表示。
“眾籌本身是一個投資行為。本身就有風險,關于政策性風險,在項目的風險性中已經寫的非常清楚。”眾籌平臺開始吧眾籌項目負責人金銘表示,洱海的這種大面積關停客棧,將會影響當地客棧眾籌項目的回報期,也存在擠兌風險。
胡剛告訴騰訊財經,如果下次投資客棧,他必須要重點考慮的事情是:首先,政策的把控性,產業引導和政策配套是否完善,是否得到當地的支持;其次,所投資的地區是否存在生態保護問題,云南還有許多生態更加脆弱的地方,如香格里拉、怒江峽谷等地,就必須提前考慮當地生態的承載能力。
雖然各地民宿業發展各有不同,但在騰訊財經接觸的大多數投資者眼中,浙江省德清縣的莫干山民宿業,是這群客棧投資人所向往的。
當地政府對民宿投資進行了制度創新和規范引導。在土地政策方面,通過當地法規,認可了民宅改建成民宿的行為。同時,該地首創“點狀供地”政策,即政府將房屋落地的地方出讓給投資者。2013年,德清縣制定發布了《德清縣民宿管理辦法》,在新的規定中,耐火等級超過2級的木結構房子就可以用于經營;同時要求民宿安裝噴淋設備取代消防栓。
“最近一段時間,貴州地區和騰沖的一些招商部門都來大理找過我們,希望我們去那邊投資。”客棧投資人趙熙然稱,如果條件允許,他會考慮去這些地方投資客棧。在洱海,他的客棧前期投資700萬元,剛剛開業半年即面臨關停。(文中趙熙然、李媛、阿青、胡剛、李旭為化名)
*本文轉載自騰訊財經,原標題《詩與遠方的現實死結:洱海千家客棧因最嚴環保令面臨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