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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峨眉天下秀”,一說到峨眉山,人們想到的是金頂佛光、云海日出,還有天然氧吧、頑猴弄人、飛瀑流泉。
“除了當地的水好,名山+名水的加持是我們在四川省峨眉山市投資酒廠的首要原因。”8月29日,在項目開工慶祝晚宴上,保樂力加中國董事總經理高晟天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笑言。
當天下午,在全球烈酒和葡萄酒行業排名第二的保樂力加集團啟動峨眉山麥芽威士忌酒廠奠基儀式。中國酒業協會常務副理事長王琦在儀式上說:“這是國際烈酒巨頭第一個在中國建威士忌酒廠。”
保樂力加亞洲主席兼行政總裁齊德輝(Philippe Guettat)補充道,這不僅是一個工廠,還是一個旅游項目。廠區內的游客中心于2021年對外開放后,保樂力加希望它成為一個全新的旅游目的地,在十年內吸引超過200萬名游客前來參觀。
“工業+旅游,文旅興市,產業強市。”樂山市委常委、峨眉山市委書記高鵬凌說,保樂力加的威士忌生產及參觀旅游項目(一期工程)就是符合該市招商引資的“高、新、輕、凈”產業。
工業旅游正隨著消費升級大力發展,但這類旅游項目畢竟和傳統旅游不一樣,它依托的是工業,是工業就會對周邊環境產生影響。隨著越來越多的工業旅游項目興起,除了在舊有廠址上改建,名山大川周邊也成了選址的香餑餑。
名山大川屬于自然資源,往往被國家各個部門納入保護范圍,比如自然保護區、世界遺產地、風景名勝區、濕地公園、古村落等。除了影響環境的高壓線不能碰,農業用地轉變用地性質為工業用地,還涉及到耕地保護的紅線。
“我們對所有投資者一視同仁。保樂力加項目的環保要求和土地利用現狀都是在國家和地方的法律法規允許范圍內,絕不能違法。”8月29日,高鵬凌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
去年11月,在秦嶺北麓適度開發區、對生態破壞嚴重的大量別墅違法建筑被拆,讓名山周邊的建設備受公眾關注。對此,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實地走訪了該威士忌酒廠選址地峨眉山市高橋鎮嚴寺村,并從峨眉山景區委員會負責人處和保樂力加該項目的環評報告委托方處獲悉,該酒廠+旅游項目選址并不在峨眉山風景名勝區保護范圍內。
廠址屬于外圍保護地帶
峨眉山,位于峨眉山市西南7千米,東距樂山市37千米,是我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主峰萬佛頂海拔3099米。峨眉山既是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又是國家級風景名勝區。
保樂力加的工廠在奠基儀式上雖名叫峨眉山麥芽威士忌酒廠,但具體位置實際離峨眉山還有一段距離。8月29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前往剛奠基的該酒廠。從峨眉山市區出城后,車輛便進入了并不平坦的狹窄鄉村公路,大約半小時左右的車程,記者才抵達目的地。
“項目所在區域不在峨眉山風景名勝區的特級保護區和一、二、三級保護區范圍內,屬于外圍保護地帶。根據《風景名勝區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第474號)和《四川省風景名勝區管理條例》可知:風景名勝區的外圍保護地帶沒有相應的建設要求。本項目屬于工業+旅游類項目,建設在風景名勝區的外圍保護地帶可行。”今年1月,四川省環科源科技有限公司在峨眉山市新天下酒業有限公司威士忌工業旅游項目(一期工程)環境影響報告書(報批件)中寫道,該項目距離峨眉山市風景名勝區10公里左右。
峨眉山市新天下酒業有限公司是保樂力加的全資子公司,注冊在峨眉山市符溪鎮,屬于外商獨資企業。從奠基儀式上公布的信息來看,未來十年,保樂力加預計將投資10億元在峨眉山麥芽威士忌酒廠上,計劃2021年投產。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峨眉山市發改委的《四川省外商投資項目備案表》上看到,該酒廠總體規劃按兩期實施,一期工程包括生產設施和相關配套設施(建筑面積3619平方米),同時有游客展廳和餐廳(建筑面積2817平方米)。項目一期投資2億元,年產270萬升威士忌,不做年份收藏。
上述環境影響報告書的結論得到了峨眉山景區委員會負責人的證實,“該項目不在風景名勝區內,但是在外圍保護地帶內。”8月30日,樂山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有關人士也在電話里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選址大概率不會在峨眉山保護范圍內。如果項目選址在保護范圍的邊緣部分,依然要受到規劃的管控和約束。
風景名勝區的外圍保護地帶到底能不能進行建設?如果可以,哪些項目屬于禁止或限制類?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查閱了國務院公布的《風景名勝區條例》(2016年修訂版),并沒有相關規定。地方法規《四川省風景名勝區管理條例》對此曾有專門約束,但現行適用的條例卻已經刪除。
1994年頒布的《四川省風景名勝區管理條例》第三章“保護”第十三條規定,風景名勝區及其外圍保護地帶的重要地段,不得設立開發區、度假區,不得出讓土地,嚴禁出租轉讓風景名勝資源。第二十四條規定,在風景名勝區及其外圍保護地帶內;禁止修建污染環境、破壞生態的工廠和其他設施,在風景名勝區內嚴禁設置儲存易燃易爆物品、有毒物品的倉庫。
但現行的2010年版《四川省風景名勝區管理條例》(下稱《條例》)中,外圍保護地帶這一說法已被取消。
“就是按照廢除的省條例,保樂力加項目也是合法的。”8月29日,上述峨眉山景區委員會負責人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在外圍保護地帶建立的工廠有限制條件。
但對現有《條例》取消了外圍保護地帶的相關建設限制,依然有人對此有不同意見。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了解,地方人大當初在對該《條例》修改時,并沒有征求過峨眉山風景區管委會的意見。對外圍保護地帶提法的取消,有知情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不同景區的風景名勝區保護有不同的情況,很復雜。比如和峨眉山風景區同處樂山市的樂山大佛,整個城區都是外圍保護地帶,如果都不讓建工廠,并不現實。
規劃調整中的峨眉山
規劃并不是一成不變。
“峨眉山風景名勝區的總規已到修編年限,2020年將到期。目前,該風景區管委會正在修編,打算將風景名勝區的范圍和世界遺產地的保護范圍保持一致。”8月30日,四川省林業和草原局自然保護地管理處有關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局里已經同意,該風景區將按世界遺產地的范圍面積大小上報國務院。
據悉,峨眉山世界自然和文化遺產地的保護范圍面積比風景名勝區的范圍略大一些。對此,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并沒有從峨眉山景區委員會獲得進一步信息。
為了加強對峨眉山的保護力度,9月5日前,樂山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正在收集社會各界對《峨眉山保護管理條例(草案)》的修改意見。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看到,該草案是這樣界定峨眉山的范圍的:本條例所稱峨眉山,是指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以佛教文化、古寺廟、文物古跡、雄秀神奇的自然景觀、獨特的地質地貌、珍稀野生動植物、當今世界保存最完好的亞熱帶山地植被體系等為核心要素,以及延伸在其中的歷史文化傳統、所依存的自然生態環境有機組成的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
峨眉山的保護范圍:東至黃灣鎮唐河壩,西至峨眉山市與洪雅縣交界處,北至黃灣鎮尖峰頂,南至萬公山。具體范圍由依法批準的最嚴格保護規劃確定。
8月30日,樂山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有關人士在電話里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峨眉山的保護范圍大部分在黃灣鎮,遺產有部分在峨眉山市和洪雅縣交界處。一旦草案正式通過,即使是保護范圍的邊緣部分,也要接受規劃的管控和約束。
草案規定,峨眉山實行分級分區保護,按照規劃劃分為一級保護區、二級保護區、三級保護區,由峨眉山保護管理機構設置界樁標識,并向社會公布。禁止任何單位和個人擅自移動或者破壞界樁標識。
一級保護區為核心區,屬嚴格禁止建設區域,禁止建設賓館、招待所、培訓中心、療養院以及與文化自然資源和世界遺產保護無關的其他建筑物、構筑物,已經建設的,應當逐步拆除或者遷出;二級保護區屬嚴格限制建設區域,禁止破壞文化自然資源和世界遺產的各項工程建設和生產活動,可以根據規劃建設與保護、游覽相關的必要設施;三級保護區屬限制建設區域,應當加強土地用途管制、優化產業布局,可以根據規劃進行游覽設施和村莊建設。
峨眉山禁止設立各類開發區和工礦企業,禁止別墅建設和房地產開發;已經建設的,應當逐步拆除或者遷出。
尚未出臺的《峨眉山保護管理條例(草案)》在法規名稱的確定上留有余地。上述樂山市人大常委會辦公室有關人士說,目前,國家正進行建立以國家公園為主體的自然保護地體系的重大改革,風景名勝區的稱謂今后是否保留存在不確定因素,為體現立法的前瞻性、嚴肅性、穩定性,《條例》名稱進行了調整。
目前,國家正在進行全國10個國家公園試點改革,峨眉山是否被納入國家公園,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地方層面均未獲得相關消息。峨眉山—樂山大佛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白皮書中寫道,國內世界遺產景區一般是編制一個風景名勝區總體規劃,或者是一個文化遺產保護規劃,作為保護管理依據,缺失很多保護管理和利用規劃。
上述樂山市人大常委會有關人士也表示,國家公園改革勢在必行,解決多規合一,即不同體系的不同規劃范圍不同,就是一大推動力。對此,峨眉山景區委員會負責人也表示,國家公園的改革方向是正確的。
*本文來源:21世紀經濟報道,作者:文靜,原標題:《一線調查:國際烈酒巨頭保樂力加在華首建廠 選址峨眉山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