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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疫情之下,既倒逼著很多行業加強內功的修煉,也加快了很多公司崩盤的節奏。
一家進入中國兩年出頭的公司,曾經摧古拉朽地跑馬圈地,曾被視為中國連鎖酒店市場的攪局者,一匹行業黑馬,一條豪橫的鯰魚。
2年內覆蓋300余城市,搞定近1萬家門店,遠超如家、漢庭和7天三家十幾年開店的總數;
硬剛國內兩大OTA旅游網站攜程和美團,遭到軟封殺。
背靠日本軟銀等頂級資本勢力,估值達到100億美元,首旅和錦江股份兩家A股最牛的酒店管理企業的市值加起來也不如它。
而現在,全國酒店復工率已達80%左右,這條鯰魚似乎攪不動了:
從2019年11月的9800多員工,短短3個多月的時間,火速裁員7000余人;
8名高管離職,包括參與中國公司創建的7名高管中的5人;
酒店數量據網上稱已經從之前的近1萬家,減少到400家左右。
它就是印度第二大獨角獸公司OYO,創始人堪稱印度版扎克伯格。
曾經不可一世,如今命懸一線,若在中國市場徹底折戟,它的全球版圖將真正失去半壁江山。
1.自信10年打敗希爾頓、萬豪,成世界第一
OYO這只獨角獸同全球范圍內很多互聯網創業大潮下誕生的明星企業一樣,講了一個很美好的故事做鋪墊。
出生在印度最貧困的東部小鎮的90后瑞提什·阿加瓦爾(Ritesh Agarwal,取了個中文名李泰熙),大學只讀了3天,便懷揣改變行業形象、顛覆行業經營模式的理想創了業。
很快,他成了印度響當當的創業明星,還與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一同被評為“最年輕獨角獸締造者”。
做過民宿管家,當過酒店客服,最終他瞄準了印度上百萬非品牌及個人經營的旅館,他要用標準化來改變這個行業里普遍存在的住宿環境臟亂差、入住體驗差、信息不透明的現象。
于是在2013年,他創立了OYO。
他抓住了印度標準化酒店市場的空白,走特許經營、委托管理以及租賃經營的模式,自建平臺,拉攏單體酒店“入伙”就靠免費。
并且,OYO自有的一套以酒店核心硬件為重點的標準化改造清單,所以平均每家酒店從確定意向到最后上線,平均周期僅需15天。
盡管在印度可能其政策有所不同,但整體上OYO打的就是免費、門檻低、速度快,OYO創立初期這些策略,對于個人經營者來說,太實惠了。
到2019年6月其在全球已經擁有超過2.3萬家酒店,酒店房間數量超過85萬間,超過雅高、溫德姆和洲際酒店集團,由第6位躍升至第3位,僅次于希爾頓和萬豪。
其中中國市場的客房數,已經占到其全球客房數的一半以上。
所以李泰熙很自信,到2023年OYO能在規模、收入和利潤三方面全面超越希爾頓和萬豪,成為世界第一。
2.飛機大炮狂轟濫炸,如今卻年虧23億
OYO的發展史,其實就是資本飛機大炮的火力掩護下,一部野蠻瘋狂的貼牌生產史。
其實OYO只做了兩件事:1、做自己的酒店管理和預定系統,類似于OTA平臺;2、給酒店貼牌,“某某賓館”搖身一變,就成為了“OYO某某賓館”,讓臟亂差的門店都有熱水、電視、空調、網絡等條件,統一硬件標準,統一員工培訓等。
對于印度落后的酒店業來說,這就意味著顛覆。
而在中國市場,OYO只能拼速度。
每3小時就“貼牌”生產一家門店,最快15天上線,進入中國市場不到2年就收編上萬門店,這樣的速度如何實現?
首先,確實不缺錢。
從最初的種子輪、天使輪,到E輪,包括戰略投資在內,OYO拿到的錢總計超過20億美元,參與融資的都是全球頂級資本勢力,如紅杉、光速、綠橡,日本軟銀孫正義又對李泰熙非常看好。
參與戰略投資的公司也都來頭很大,有中國最大的酒店管理集團華住,出行巨頭滴滴。
天眼查數據顯示,其中OYO中國獨立融資就有9億美元。
第二,真能燒錢。
OYO中國組建了一支豪華的明星高管團隊:先是找到原小藍單車創始人兼CEO、餓了么眾包事業部總經理胡宇沸,任副總裁;原神州租車COO和CFO李維擔任CFO;后來又相繼挖到原百事、百勝、沃爾瑪、順豐、Uber、摩拜、瓜子等公司的一大批前高管,但其中只有一人有過酒店業從業經歷,不過已經離職。
到了2019年7月,為了獲取更多流量,OYO中國又花了6億元“過路費”給攜程和美團,解除了中國兩大OTA巨頭的壓制,隨即又宣布拿出6億美元投入中國市場。
而收編下沉市場單體酒店,OYO收編一間客房的投入在800元到1600元,包括人工、裝修、系統使用等,一個有30間客房的酒店,投入大約三四萬元,盡管不算重,但也占大頭。
2018年一度創造過100天開拓200個地級市、進駐超600個縣級市場、覆蓋3500家酒店的神話。
隨著規模的快速擴張,支出消耗也極高,每個月成本高達1.5億元,人力成本占很大比例,從2018年5月到2019年5月,人數擴張了75倍。
OYO的整體營收從2017-2018財年的2.11億美元,增加到2018-2019財年的9.51億美元,但虧損額卻擴大了6倍,達到3.3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3.4億美元)。
其中,中國業務的總收入為3.07億美元,凈虧損接近2億美元(約合人民幣14億元)。
印度當地媒體甚至稱,大股東日本軟銀已下達了最后通牒,要求OYO在3月31日前,實現自營酒店業務的息稅前利潤轉正,今年6月之前實現其他附屬業務轉正。
但受限于自身問題以及疫情影響,這樣目標恐怕很難實現。
3.賠本賺吆喝自食惡果,虛假繁榮終會被捅破
不管是在中國市場,還是印度以及其它國家和地區的市場,OYO的想法是好的,即通過各種標準化動作,以及OYO所形成的規模影響力,讓所有加盟酒店借勢獲益。
得承認,OYO確實幫助一些單體酒店實現了入住率的提升,但是否真正幫助酒店業主創造了價值的提升卻未必,很多跡象甚至表明,酒店業主已經成為OYO快速擴張下的犧牲品,核心問題是過度追求快速規模化之下,只重績效,重數據,OYO中國嚴重內傷。
快速擴張階段被OYO稱為是1.0模式,只對加盟酒店收取一定比例的傭金,在2%到8%。
雖然有點不計成本燒錢的味道,但要真正做到快速,有一個前提就是對加盟酒店形象的改變僅限于換個招牌,增加帶有OYO字樣的酒店用品等小件物品,并不涉及門店硬裝。
其實對于很多下沉市場的酒店、旅館,硬件設施的陳舊、破爛才是最大的硬傷。僅僅是能看到一些證明該店是OYO加盟店的擺設,并不能提升入住體驗,甚至讓入住體驗遠低于預期,網上各種關于酒店設施的差評很多。
另外一個重點就是,新店開發靠的自然是人,是員工,OYO中國對員工的業績考核十分嚴苛,核心是簽約房間數量,如新人要求入職20天內有簽約,否則被裁,老人60天內如果沒簽約也要被裁。
在這樣的壓力之下,為完成績效考核而簽約下來的酒店質量可想而知,而這些加盟簽約的酒店有很多又是對OYO抱有幻想的,以為能夠進行統一裝修,結果大失所望,很多酒店則把線上的訂單轉到線下,規避傭金。
重規模,不看收益,重數量,不顧簽約質量,1.0模式本身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2.0階段,保底+控價,激化與業主的矛盾。
后來OYO意識到1.0存在一定的缺陷,又推出2.0模式,完成保底金額的超出部分給分成,完不成的,OYO承諾給最低收入保障,但有一點,加盟酒店要使用OYO的酒店管理系統,OYO掌握定價權。
OYO定價,就是完全低價,原本最低價也在一百多的客房可以二三十元、甚至十元左右出售,雖然客房入住率上來了,但是營收不升反降,因為水電費、人工費等各項支出大幅增加,超低的房價根本無法覆蓋成本,很多酒店賠錢倒貼。
在這種情況下,OYO還是要追求簽約房間量,簽約酒店門檻進一步降低到15間以上就可以簽,并且OYO在合同上已經給自己留好隨時修改條款的后門。
比如一位業主稱OYO方面擅自更改保底額,讓酒店容易完成,然后超出的部分繼續按照原來的標準進行五五分成,算下來,酒店賺不到錢,還要倒貼錢給OYO,原來承諾過的客房補貼以及來自于攜程、藝龍、去哪兒、飛豬網等旅游網站的補助都沒有了,店長的五險一金也都取消了。
但對于OYO業務員來說,只關心能否完成業績指標,低價客房以最快速度賣光,才能拿到更多的獎勵,而公司則只看成交數據,酒店盈虧由業主背鍋。
最終的結果就是,OYO與酒店業主間的矛盾激化,越來越多的加盟酒店對OYO失去信心,選擇終止加盟合作。
沒有經營權和控價權,收入大不如前,蒙受損失,還要面臨OYO各種名目罰款,這讓業主們難以接受。
OYO最后又推出了3.0,不保底,抽傭,每周結算。但是已經無法改變什么了,遍地雞毛。
從2019年下半年,就已經有很多業主和被裁員工開始維權。
(OYO員工在上海總部討薪)
見不到負責人,甚至以跳樓相逼。
因疫情被隔絕在家的員工被裁員。
被解約,但是賬還沒有給業主結。
OYO用過的小伎倆遠不止如此,比如最開始被指花錢刷單,其實客房并沒有真正賣給客人;一些在售的客房可能根本不存在,還有很多簽約加盟的門店根本就是無證經營……一切只為表面數據。
刀哥結語:
李泰熙曾自稱“賺錢不是我的主要興趣,我的主要興趣在于建立一個可持續的商業模式,讓中國的老百姓擁有更好的生活,以更實惠的價格購買更好的住宿體驗。”
這話說得很好。
但事實是,OYO的價值觀出現了問題,缺少契約精神,缺少對市場的敬畏,缺少對人的敬畏。
酒店是服務行業,服務質量才是核心,房客的住宿體驗才是第一位。
通過加盟給單體酒店業主賦能,不是簡單的貼牌就能實現的,硬件、服務質量、管理水平整體提升才能真正創造價值。
回頭看國內的互聯網創業大潮,無論是O2O,還是出行服務,失敗者很多,但有一點,他們在打價格戰的時候大都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讓餐館經營者或車主為低價買單,甚至還要額外給他們更多補貼和獎勵,為的就是同時與經營者和用戶建立起強聯系,只不過有些確實是偽需求,有些則是缺錢。
最后刀哥想說:
守正才能出奇,催肥的虛假繁榮很快會被捅破;
偏執的績效導向,只會更加助長虛假的成分。
*本文來源:新浪微博“金錯刀”,作者:金錯刀,原標題:《虧損23億,裁員7000人!又一造富神話崩盤,滿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