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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自1月20日,“新冠肺炎肯定存在人傳人”的消息傳播開來,至今文旅業嚴重受創已達一月有余。
“休克”30天后,文旅行業漸有蘇醒態勢,復工漸啟,尤以景區為重點,四川、浙江、山東和三亞等地都已出臺景區復工復產政策。但其中涉及的“1米或1.5米游客間距、不超過50%的核定承載量”等細則,也提醒著疫情陰霾還未遠去。
中國旅游研究院近期文章提到,現在還是處于防控疫情阻擊戰的關鍵時期,從國家層面看,全面放開有組織的旅游活動、全面開放城鄉旅游空間的條件尚不具備,時機還不成熟。
該文章的數據顯示,基準研判結果表明:受疫情影響 ,2020年一季度及全年,國內旅游人次分別負增長56%和15.5%,全年同比減少9.32億人次;國內旅游收入分別負增長69%和20.6%,全年減收1.18萬億元。
這些數據背后,亦有眾多中小微文旅企業的“血淚”。在執惠采訪的多家中小微企業中,嚴重者,過往30天的損失導致兩年的辛苦歸零,復工不易,且復工也難開業帶來“救命”的收入。它們中,多數只能再扛2個月左右。
它們都在等待疫情真正遠去的那天,而4月將可能是另一個命運的“分水嶺”。
“黑天鵝”的30天
誰都沒想到,自己會遇上疫情這種“黑天鵝”。
李軍是旅游“老兵”,17年前非典期間,他剛入行,就職于沿海一家大型旅游企業,后輾轉至湖南瀏陽市(由長沙代管),管理一家民營景區,員工30人左右。當1月下旬,他接到關閉景區的通知時,“還沒有心理預期”,當時長沙的疫情還不特別嚴重。
這家景區的客流主要來自長株潭等區域,尤其是長沙,春節是個小旺季,因關閉景區,損失大概在100萬元左右,約占去年全年營收的7%。
上海一家義工旅行企業創始人鹿子明的“麻煩”更大些。1月24日,疫情逐漸嚴重的時候,鹿子明便開始組織員工全力溝通穩定客戶。但最終客戶流失依舊嚴重,從最初的350多位銳減至100多位,總退款資金高達五六十萬,且不包含交易過程中的手續損失。
鹿子明說,義工旅行是一個相對細分且冷門的旅游類型,市場規模有限,競爭程度低,但利潤也還可以。他公司的業務覆蓋地區涉及東南亞,如泰國,巴厘島,斯里蘭卡、越南、馬來西亞,客群以親子和對新鮮事物興趣度高的大學生為主。一個項目落地大概持續一個星期,平均客單價3000元,單年服務用戶1000人次,就足以躋身行業前三。“也正是業務類型的的原因,我們全年業務量主要集中在寒暑假,這幾乎占我們全年總業務的90%。”
同樣是小微企業,趙莉莉作為合伙人所在的山東一家旅行社(員工20人左右)也受損嚴重。“我們公司體量小,市場競爭中本身就不占太大優勢、競爭力不夠,一年業務主要集中在春節,就指望春節賺錢。”她說,如果是經營不善導致倒閉,這我都能接受。但這種不可抗力的原因,真是讓我們無能無力。
疫情的影響是鏈條性的,除了資源端、渠道端,還有產品端。國內一家定制游企業創始人王晨告訴執惠,隨著疫情發展,出境游全面暫停,國外很多國家業已關閉口岸,并限制中國游客的進入。上游OTA及下游承銷方的業務受損,導致自己公司的整體業務業無法正常開展、嚴重癱瘓。產品推廣力度和使用活躍度都有所下降。且付費意愿也不再如往常穩定,營收波動極大,“眼下并沒有針對且適用的可行解決辦法。”
救助多了,但還能扛多久?
業務停擺,日子總還得過,但畢竟涉及幾十口人,作為管理者或創始人(合伙人)的他們,壓力不僅僅在于自己。
權衡下,李軍采取的應對辦法是,維持團隊完整,但只發基本生活費,“如果只堅持兩個月,我們肯定沒問題。”
李軍透露,企業運營本身就有一定的風險,為此公司有預留的準備金,并講究風控,“我們的原則是盡量不去做超出(公司)自己能力范圍的大建設。”而他的一位同行,當前壓力特別大,除了員工工資,每個月還要還銀行20萬左右的利息,因去年擴大景區規模,借了銀行3000萬元。
鹿子明能“扛”的時間差不多,公司賬面資金最多維持2-3個月。而趙莉莉更為焦慮,“我們連1月的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她表示,此次損失相當于公司這幾年的發展一次性歸零。
她說,沒有業務,就沒有盈利,但是每天規定支出的工資、租金就讓人頭大、無以為繼。現在我們身邊的部分同行已經宣布延緩上班三個月,其間不給員工發工資。
她表示,借鑒非典風波中的經驗來看,疫情超過3個月就會對旅游企業造成生存打擊。這中間我們企業不僅要面臨需求堅守、賠付增高的挑戰,員工的薪資就業、場地租金等營運成本也將是更大的經營壓力。
自救成為必需,上述定制游企業創始人王晨透露,韜光養晦、調整業務重心是公司現階段的主要工作。當前公司已加大發展品牌營銷板塊業務,并著手將以往積累的定制游培訓課程電子化、線上化,免費對外開放以維持社群和客戶關系,保證客戶在疫情恢復后能有更好的工作效率和狀態。另外,正在籌備的付費精品課程預計不久上線。
但對于鹿子明和趙莉莉來說,除了修煉內功,因團隊游“冰封“等因素,業務方面更多難有實質行動。
趙莉莉說,這種時候,現金儲備就顯得尤為重要,甚至可以說是最后一根稻草。
為幫助中小企業渡過難關,近期一段時間,國家部委、地方政府、金融機構和行業協會,持續推出幫扶紓困政策。
據執惠不完全統計,目前已有20多個省市出臺旅游行業或涉旅相關政策并督促落實,這些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加大金融支持,確保融資成本降低、支持低息貸款;減免企業房租并給予適度財政補貼、減免企業稅費、延期交納稅款;實施失業保險費返還政策、緩繳社會保險費、與職工協商調整薪酬和輪崗輪休等。
不過鹿子明表示,盡管目前國家和上海地方政府層面都出臺了一系列政策,“但對我們并沒有太大實效、作用有限。”
鹿子明提到,房租減免上,政策規定與國有機構存在房產租賃的公司,辦公租金可以減免兩三個月。但我們屬于共享辦公空間,需要與物業方共同協商,最終,物業方也只是優惠了兩個星期租金,這幾乎就是杯水車薪。金融信貸上,銀行也不會把錢借給我們。“因為我們不屬于重點客戶,同樣業沒有固定資產和足夠的納稅記錄。即使可以借給我們,也是貼息。”
“當然,從另一個層面來說,我們這種小微企業,政府看不到且救助起來也不容易,因為太過細碎且基數龐大。”鹿子明說。
等待復工,等待開業
流動性是關鍵,比如復工,但實際境況也因企業而異。
鹿子明說,2月10日,上海部分企業逐漸復工,“但我們并沒有,一是風險系數太大,二是我們的業務存在周期性,復工也無事可做。但這中間在于房租和工資依舊照常支出,員工社保照常繳納,就這幾項就足以成為負擔。”
目前情況看,更多的地方政府在出臺促進旅游行業復工的政策,但也著重強調疫情防控管理,諸如游客間距在1米或1.5米以上、游客量不得超過原核定承載量的50%等,且這些細節政策的實施時限也尚不明確。
景區等文旅項目的復工,整體還處于謹慎克制狀態,相對更寬松、更大范圍的復工,可能還得看疫情走向。
中國旅游研究院近期的文章提到,現在還是處于防控疫情阻擊戰的關鍵時期,從國家層面看,全面放開有組織的旅游活動、全面開放城鄉旅游空間的條件尚不具備,時機還不成熟。
李軍透露,他的景區暫時沒有收到復工通知,餐飲企業先復工,目前瀏陽市申請復工的餐飲企業才50家,手續比較多。“我們肯定要比長沙市區的景區復工政策還要稍延后一點,目前長沙也沒有文旅行業可以復工的通知。”
他提到,即使申請景區復工了,估計游客也不會有,“旅游系統工作群里基本上比較安靜。”
影響還在持續。李軍透露,往年的現在,公司全員都已回到正常工作狀態,“一年之計在于春,基本上開展3月的活動推廣、春游和五一的籌劃。”
根據他和幾位同行的預估,4月中旬可能復工,爭取在“五一期間走起一波”。按照這一預期,公司每天都有群交流,部分骨干等在家工作打卡,“要求所有員工堅定信心,正視疫情,隨時等候公司通知。”
他認為,4月份或者4月中上旬是一個比較重要的節點,包括疫情形勢明朗、景區復工等,這樣上半年不會是停滯狀態,4-6月還有希望。
這是他的評估,但也沒絕對把握,“就怕(景區關著)時間太長,企業扛不住。”如果不太樂觀,將開員工大會征求大家意見,可能的辦法之一是只保留核心骨干,并進行輪崗。
鹿子明的最大期盼也是疫情盡快結束,順利迎接下一個業務集中發展期暑假的到來。他說,根據以往經驗,3月份差不多就開始有人報名了,我們也就可以收到客戶預付款,也就擁有了相對充裕的現金流,可以用來發工資、維持公司正常運轉。
“當然,另一個更糟的結果就是疫情持續時間變長,延誤暑假這個黃金階段。但真要到這種情況,我也只能無奈以個人形式進行信用卡貸款了。”鹿子明表示。
他的另一個擔心是,即便是疫情過后恢復正常,企業經營也將十分艱難,過去兩年的發展幾乎是一夜清零。
現金流從來沒有這次顯得“生死攸關”。雖因一些現金流儲備,而在這次疫情沖擊中留有一定回寰、扛住的可能,但李軍對于資金的渴望可能比以前大了。
他透露,公司一直在嘗試引進一些資本投資,“說實話,作為企業來講肯定都缺錢。我們原來可能估值會高一點,現在可能估值低一點,說不定別人也會進來。”
(文中李軍、鹿子明、趙莉莉、王晨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