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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OYO的危機正在加劇。
近日,據外媒報道,OYO稱,鑒于目前疫情防情況,公司決定將裁掉大部分此前宣布停薪休假的美國員工。這些員工會以得到股票期權作為補償。
OYO首席運營官Abhinav Sinha在內部郵件中告訴美國員工,預計OYO的全球業務到2020年下半年才能恢復。”我們意識到這次疫情的嚴重性,未來可能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而據國內媒體此前報道,OYO中國員工已由高峰的近萬人,減至2700多人,7名早期參與創建OYO中國團隊高管已離職五位;軟銀派駐的部分高管也已集體離職。
OYO的“潰退”不只是疫情作用,其業務模式積弊早已明顯,而狂熱的資本推手帶來反噬作用。
軟銀資本帝國掌門人孫正義是關鍵角色,是OYO成為一頭獨角獸,或者說在酒店市場橫沖直撞的“巨獸”的養成者之一。
接連的投資失利,讓孫正義在“投資之神”之外,另被冠以“資本賭徒”之稱。
去年孫正義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他對自己的投資成績和記錄感到“羞愧和緊張”,OYO將增加他的“羞愧和緊張”,還是為其扳回一局?
孫正義會是OYO的拯救者嗎?OYO會退出中國市場嗎?
危機加劇
上述OYO首席運營官表示,疫情對公司業務的沖擊超乎想象,業務恢復的速度也慢于預期。
在其郵件中還提到,盡管印度國內的酒店入住率已開始從低谷的6%-7%開始上升,但OYO的全球業務產生的收入僅占疫情前收入的30%左右。其中美國的OYO收入比1月減少25%,酒店入住率僅有30%左右。
業務問題持續爆發,加上疫情影響作用,OYO今年上半年的日子難過,節節撤退。
公開信息顯示,今年1月,疫情爆發前,OYO已裁員千余人。
今年4月初,OYO創始人兼CEO李泰熙(Ritesh Agarwal)曾表示,疫情已經導致OYO營收和入住率下降50%至60%,給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帶來“嚴重的壓力”。其還表示,作為成本重組計劃的一部分,全球相當數量的員工將被休假至少60天至90天。
4月下旬,公開信息顯示,OYO已將其印度所有員工薪水削減25%。
其中,業務重鎮中國市場潰退之勢明顯。
據界面報道,去年11月2日,OYO中國的員工有9828人,而2020年開始,每月的員工數量以千為單位驟減。2020年1月,員工數降至7500人;2月,員工降至5800人;3月,員工剩下2700多人。
而彼時,OYO中國的高管也已大規模離職,7名早期參與創建OYO中國團隊的VP/SVP已離職五位。后期加入的CXO中,也先后有三人離職。
在4月份財聯社的報道中,提及OYO正進行新一輪裁員,大股東軟銀派駐中國區的部分高管已集中離職,OYO在中國的市場份額也在迅速萎縮。而OYO從經營、戰略等方面已經進行不下去,軟銀作為大股東正在考慮轉變對其投資。
軟銀派出高管有補強OYO中國專業運營力量之意,但也束手無力,離職為策。
此外,在OYO早前公布的2019年財報中,顯示相比2018年,其2019年營收增長4倍,但虧損擴大6倍,虧損額由5200萬美元飆升至3.35億美元。其中中國市場的虧損達1.97億美元,占比64%。而虧損占營收的比例從25%增加至35%,盈利更顯渺茫。
OYO曾做預測,中國業務將一直虧損,直到2022年將盈利4億美元。而因為無法履行與加盟業主的保底協議,OYO還在中國有大量欠款。
2.0升級模式(保底+分成)算是OYO在中國市場當前的押寶之舉,通過為酒店業主提供保底收益,獲取酒店的運營權、全渠道的定價權和話語權,主導運營。
但據公開信息,OYO單方面修改了保底金額,一個直接原因可能是資金不到位;同時其以低價銷售房源,提升入住率卻不能提升收益,一些業主賺更多錢的愿景正在落空。
這有OYO過去瘋狂擴張埋下的隱患原因,也有疫情沖擊帶來的影響因素。模式探索尚難行之有效,盈利是個難題;擴張下高昂的運營費用、人力成本,帶來巨大壓力;股東孫正義的資金支持力度不再積極,對OYO盈利的要求加劇……OYO裁員是為必然。
而從更長期看,裁員更多是緩解當前壓力,尋求更多回旋空間的短期舉措,模式、盈利等仍是橫亙在OYO面前的兩個大難題。
印度、美國、中國,算是OYO全球業務的三大支撐市場。從當前情勢看,OYO的印度大本營市場的業務盤相對較好,但疫情風險還較大;美國市場同樣疫情影響較大,業務頹勢明顯,員工從停薪休假走向裁員;而中國市場雖疫情相對最輕,但業務積弊甚多,尚未有解決良策,前景也難明。
模式之殤
2017年進入中國的OYO一度扮演著“鯰魚”角色,而后擴張成為市場“巨獸”。
彼時,OYO甚至可以說重新定義了中國單體酒店市場的打法、格局和走向。中國的單體酒店苦盈利久矣,缺品牌、客流,營收和利潤難以提升,自身運營較難,加入酒店品牌體系,又有金額不小的加盟費
直到OYO挾“零加盟費、輕改裝、收傭金”模式“殺入”,起初行之有效,道理樸素:酒店業主無需花什么錢,OYO為酒店運營多種賦能,坐收增長收益,何樂不為?
但就本質而言,這一模式能否成功的關鍵之一是,如何讓更多業主賺更多錢,也即提高入住率和客單價,或兩者平衡取最大值,不管是模式還是技術創新,關鍵還是運營能效提升。而這種賺錢模式是否具備大規模可復制性,是決定“生死”的重要因素。
但如大家所見,OYO的模式并未跑通,現狀比較“一地雞毛”。
曾有其他國內單體酒店品牌負責人向執惠有過分析,可以參考。他認為,OYO沒有改變原來酒店的產品,主要做營銷,不能給住客帶來新價值,特色不明顯,充其量算是酒店行業的“順風車”,顧客的信任感難以加強。且樹敵太多的話,問題容易被放大,一旦發生問題,牽連的是所有掛了OYO標識的酒店。
同時,OYO酒店房間沒什么變化,價格難以上漲,通常會降價來吸引客戶。同時OYO此前受到一些OTA打壓,門店在OTA中只能掛自己的名字,沒有品牌效應,對增加引流幫助不大,業主傭金也未能節省,且如果門店也不愿意降價吸引顧客,那加盟OYO的意義不大。
這些道出了OYO1.0模式難以走通,業主大量解約的主要緣由。
于是這才有了升級的2.0模式,OYO為業主保底,參與分成,但同時由原來的弱管理轉變為強管理,一方面穩住了一部分的業主續約,保住了所謂的市場規模,另一方面全面介入酒店運營,掌握經營權,實現運營自由,從長遠看,一線運營的參與,不排除鍛煉提升運營能力,摸索有效模式的可能,但這是后話。
現實是,單體酒店本身運營的難題,以及OYO運營能力的欠缺,導致2.0模式依然千瘡百孔,超低價營銷帶來短期客流與營收增長,但整體并未實現客流與客單價提升,營收提升自然沒有,導致OYO降低保底額、拖欠保底費,與業主矛盾激化。
之后,OYO推出的所謂3.0模式,即取消保底,延用抽傭模式,每周結算,但已難有作為。
這其實也可以部分解釋為何中國單體酒店市場,在OYO進入前,未有“轟動”效果。那些浸染中國酒店市場多年的老手、大小酒店巨頭,不知單體酒店市場的巨大機會?否,不少酒店品牌早有業務布局。為何難以做大規模?難做。單體酒店的現實境況,決定了其做大規模、做高營收和盈利的艱難性,且利薄。利潤相對更高、開拓難度相對低一些的酒店領域,成為先期競奪市場。
賭徒孫正義:最大的推手
OYO當前難解的危機,背后是資本的“助力”和反噬。資本對不顧成本和虧損,持續擴張,做大市場規模的迷戀,構建了OYO中國官網中“338+城市,開設19000+門店,共計78萬+客房”,以及成為中國第二大酒店集團的“幻境”。
那時,資本對OYO表現狂熱,尤其那位曾被稱為“投資之神”,現又被認為是“資本賭徒”的孫正義,軟銀資本帝國掌門人,對OYO更是推崇,不斷砸錢,以期砸出一個酒店巨頭。
據公開信息不完全統計,自2015年3月,OYO獲得光速創投、紅杉資本等2400萬美元投資,至2019年4月,OYO共獲得9筆投資,總額為17.49億美元。
2020年3月,OYO確認完成F輪融資8.07億美元,其中3億美元來自OYO創始人李泰熙,另外5.07億美元來自軟銀。這次融資有“續命”之意。而當時Wework的上市、估值縮水等危機,已讓孫正義食宿難安。
從OYO 2015年B輪融資,到上述的F輪融資,軟銀每一次都扮演領投角色,最終成為OYO的最大股東。OYO曾被認為軟銀列為愿景基金投資的標桿案例之一,孫正義也曾為OYO站臺,對其多有贊譽。
但孫正義豪氣慷慨的錢拿著“燙手”。
曾有公開報道提到,孫正義鼓勵創業者接受遠超實際需要的資金,這同時意味著他要獲得企業的足夠掌控權,包括擴張速度、IPO節奏、乃至兼并收購等關鍵環節上,他都要足夠的話語權。愿景基金將這種投資策略稱為“制造王者”,但從被投企業或者同行來看,這堪稱“強權投資”。
孫正義還會敦促其投資的公司在營銷和銷售方面投入大筆資金,以搶占市場份額。這有助催動公司估值上漲,但同時也可能使得創業公司一邊巨額虧損,一邊擴大規模,風險在于,一旦資金鏈斷裂,該公司將很快面臨倒閉等危境,Wework是明顯一例。
迅速擴大且數量龐大的房間量(不排除其中虛增或虛假成分),一直是OYO對外著重強調的競爭力,也是其維持投資人的信心、獲取更多投資、市場話語權,乃至對競爭對手形成壓力等的重要元素。在其助力單體酒店引流增收乏力、模式還難以跑通見效的情境下,房間體量是它要維持的“體面”,包括通過重資產投入擴大體量。
OYO曾斥資3.5億在印度買樓,正式布局四星級酒店市場,也曾收購美國拉斯維加斯貓頭鷹賭場酒店,還曾收購哥本哈根的數據科學公司Danamica,其動態定價技術能力較為強大,可從技術層面為OYO的快速擴張提供支撐。
OYO的這些動作從大面上看并不意外,結合其過往動作看,單體酒店或經濟型酒店已然不是其唯一的標簽,中檔酒店、高星級酒店都在其產品規劃中或已落地,OYO基于單體酒店在酒店層級的擴充延伸,一者它有一定量的資金來實現市場上存量資產的改造,同時實現產品的層級化,擴充體量規模,也為自身業務拓展和價值做大提供可能;二者下沉市場外,消費升級帶來的其他客流空間包括商旅及高品質服務需求(中高端酒店市場還在擴大)還在釋放,OYO通過不同層級產品來實現客流的多元化,也是發展的正常邏輯。
同時,在通過運營提升品質依然需長線操作的情境下,擴張突破區域邊界、業務邊界,是OYO繼續保持影響力獲得資本認可或吸引力的關鍵之一,聚焦酒店,業務更多元化、業務拓展區域更廣,是必然之舉。
此外, OYO當時的盈利壓力也較為突出,收購酒店地產有帶來更多營收和利潤的可能性,但從當前市場環境看,酒店的回本周期已然更長,運營要求也更高,這對持續投入資金切入重資產模式將帶來更多壓力。
從軟銀的角度看,其當時繼續押注OYO的決心依然不小,在OYO當前單體酒店的勢能還暫難有效釋放的情況下,迅速提升其資本價值的想象空間的一個做法是推動OYO的產品層級及體量規模。OYO當前有著明顯輕重并舉、“兩條腿”走路的邏輯,走好了是協同前進,沒走好可能相互牽絆。
換句話說,OYO 當前沒法停下來,或許只能不斷擴張,來尋求進一步的融資,通過更多的“燒錢”來占領更多市場,來實現資本繼續押注的可能性。
結合軟銀孫正義的投資模式,大量砸錢燒出市場規模,同時獲得更大股權,滾動融資,做大估值,最后把公司推上市。從既有現狀看,擴張做大規模,融資,做大規模.....OYO這種循環可能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但這有兩個關鍵:1、有資本持續輸血;2、有時間跑通模式。
而青睞OYO的資本,留給它的時間,都已不樂觀。
OYO會退出中國市場嗎?
OYO在中國還有機會嗎?孫正義會放棄OYO嗎?
從市場角度來說,中國單體酒店市場的既有空間,以及未來成長性依然可觀。
需求端,下沉市場的消費需求、單體酒店品牌化或賺更多錢的需求,這兩個需求都存在,且會更大程度釋放,都在等待被更多滿足;
供給端,更匹配下沉市場用戶的酒店產品供給、能幫助酒店業主更多賺錢的運營模式、產品等供給,整體來說做得還不夠,尤其運營模式突破,OYO攪了個局,但目前行業內還尚無更創新、更實效的模式。
供需矛盾突出。OYO尋求模式突破的機會還有不少。
同時,此前有傳OYO中國尋求獨立上市可能,顯現中國市場的價值和重要性。而如果整個OYO要尋求上市、做大估值,中國市場表現是關鍵。中國市場不可放棄,唯有做大做強一途。
所以,孫正義不會輕易放棄OYO,尤其在Uber、Wework等在資本市場表現不佳的背景下,OYO被賦予更大的期許重任,其能否以較好估值上市,是孫正義能否扳回一局的關鍵。
但現實骨感。
一方面,疫情重創,OYO的模式弊端被更多暴露,不僅影響業主、投資者的信心,也加劇了自身的危險系數,看看最近Airbnb的境況和動作,不難理解住宿企業在疫情下那種可能命懸一線的惶恐不安。同時,疫情的不確定性、常態化,將對住宿類業務帶來長期而深遠的影響,市場對其價值評估也會有變化;另一方面,OYO的運營困境陷入泥淖,能不能上岸,何時上岸還是未知數,增加危險系數,如果一直未能有運營模式的有效突破,在營收和利潤提升、市場規模等方面有較好的結合,其上市亦顯漫漫,參看WeWork即知一二。
另外,OYO的生存與發展,還需要更多的資金輸血。
孫正義會嗎?
在財聯社報道中,一OYO離職高管表示,軟銀在WeWork項目上市折戟后,雖然對外宣稱會繼續支持OYO,但融資愈發保守。
在WeWork上市失敗后,軟銀曾提出總規模超百億美元的救助計劃,而今年4月,軟銀宣布放棄對WeWork 3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放棄救助計劃。縱然軟銀及其旗下愿景基金已投進去的103億美元,將面臨清零風險。
與WeWork相比,OYO的盈利能力、成長空間也難言樂觀。作為大股東,軟銀難言放棄,但支持的決心以及能力,又不樂觀。
公開數據顯示,軟銀集團2019財年預計凈利潤-7500億日元(約合493億人民幣),營業利潤-1.35萬億日元(約合887億人民幣)。
前段時間,孫正義賣出了百億美元的阿里巴巴股票,接下來還可能賣出百億美元。
最近,德國在線支付巨頭Wirecard(被稱為“歐洲支付寶”)涉嫌金融欺詐,正申請破產,而軟銀曾投資其9億歐元(約合71億人民幣)。
屋漏偏逢連夜雨,疫情沖擊、投資失利、業績虧損、標的難言樂觀等疊加下,孫正義還會及時出手拯救OYO嗎?OYO會退出中國市場嗎?
(執惠海外分析師李海強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