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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7月14日晚,文化和旅游部發布相關通知,暫停172天的國內游終于重啟,從業者紛紛“慶祝旅游業歷時6個月從ICU集體出院”,然而,常駐日本的地接導游Luna卻高興不起來,在經歷“無客可接”的六個月后,她面臨的仍是沒有客人的暑假。
根據中國旅游研究院數據,2018年暑期我國出境游旅客超2700萬人次,全年達1.49億人次,同比增長14.7%,形勢可謂一片大好。作為熱門旅游目的地的日本,在去年6月單月就接待了88萬中國游客,但如今,這些數字都無限趨近于0。
日本觀光廳的數據顯示,在剛過去的6月,外國人到日訪客僅2600人,同比下降99.9%。最近,日本疫情又抬頭,日均新增確診病例近兩百人,從去年10月以來連續9個月下滑的訪日游客數,似乎要繼續“滑下去”。
截至北京時間22日晚,全球累計確診病例超1502萬,單日新增18萬,美國、巴西和印度確診病例均超百萬。未停止的疫情、游客的擔心,以及疫情中國際關系微妙的變化,都為停滯中的出境游市場帶來更大的不確定性。
現狀:六個月無客,損失不可估量
對于分布在全球各地的地接導游們來說,本該忙碌奔波的暑假,如今卻顯得如此清閑。
Luna住在大阪,作為后勤力量支持著帶團的丈夫。往年七八月,他們都會接待30~50名游客,這些小型團多是帶著孩子的家庭團和生活優渥的中老年自組團。
在1月接待了兩個三人小團體后,國內就禁止了海外團體游,Luna手上所有的預約就陸續被取消了,至今已6個月未接待游客,“七八兩月間損失80萬日元,全年大概有500萬日元”。
在俄羅斯圣彼得堡經營一家小型旅社的趙先生也是如此。因為俄羅斯的氣候原因,趙先生的旅游業務基本只在6~9月展開,每年大約接待600多位游客,而暑期兩月的游客數往往超全年總數的50%。現如今,俄羅斯確診患者日增六千余例,“中國人讓他們來也不會來吧”。
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但是對于旅行社而言,在零收入的同時,還面臨固定的房租、人工之類的開支,處境更加艱難。
肯尼亞九州地接社銷售總監王顥然向筆者表示,從3月13日肯尼亞確診第一例患者后,作為當地支柱產業的旅游業就全面停擺,“今年暑期目前是0咨詢、0預訂、0成團的狀態”。地接社今年的直接經濟損失達200萬~300萬元人民幣,還涉及到2019年下半年開始投入到酒店內的大量旅行社資源預訂金。
“往年暑期的出境游游客規模一直呈現上升的趨勢,”河南省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總經理鄂凱軍告訴筆者,出境游業務在該公司占比80%,但疫情以來,公司的出境游業務就處于停滯狀態,尤其錯過了七八月的旅游旺季。同時,為了留住老員工,公司也承擔了經濟上的壓力,“今年直接經濟損失近千萬元”。
不是所有旅游社都扛住了壓力。以工商登記為準,根據天眼查專業版的數據,截至7月23日,今年已有超過3500家業務范圍包括出、入境旅游的公司注銷經營,其中有400多家公司成立時間還未超過一年。與此相對,今年新增出境旅游業務相關的公司僅有60家。
澳大利亞埃迪斯科文大學商法學院旅游與服務營銷教授、博士生導師黃松山認為,出境游的情況非常不樂觀。“雖然我們中國的出境游是引領世界國際旅游最大的一個市場,但是在這樣一種疫情的背景下,出境游可能就會極大地萎縮,具體數目我們很難去判斷。”
黃松山判斷,從歷史的角度來看,2019年也許是我國出境游發展的峰值,“后邊需要多長時間能夠再恢復到2019年的峰值,我想可能還需要幾年的時間。”
全球范圍內,根據世界旅游組織預計,2020年全球游客數量將比2019年下降20%~30%,國際旅游收入將減少3000億~4500億美元。
困境:疫情遠未平息,不安全感彌散
目前,雖然已有包括英國、馬爾代夫等30余個國家和地區已經或計劃有序開放邊境,但是疫情帶來的威脅仍未消失。
中國旅游研究院國際旅游研究所(港澳臺研究所)所長楊勁松分析,如果目的地的疫情處于沒有得到控制的狀態,出于對游客安全的考慮,允許開放團隊游的可能性較小,在這種情況下,自由行也很難開展。對于個人來講,楊勁松笑言,“我相信人們是不會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的,他是不會去選擇這樣的目的地的。”
在楊勁松看來,短期內,出境游想要恢復到正常水平是不太現實的。但是長期來看,也許可以探討點對點的出游途徑。楊勁松解釋,“例如韓國等疫情控制較好的國家和地區,如果雙方能夠在防疫安排、交流等方面有更深入的合作,部分目的地可能就會開放,那么我們的出境游也就可以有更多的復蘇機會”。
但是,出境游面對的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封鎖與隔離,心理距離、國際關系的變化更是一個長期的考驗。
黃松山告訴筆者,根據他的研究數據,目前國民出境游的首要考慮因素就是安全,國家關系的考量也是重要因素。
“原來我們說全球化,一切都是安全的。”黃松山介紹,“有一個術語叫deglobalization,也就是去全球化或逆全球化。在海外,疫情造成社會緊張關系,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猜疑和不確定、不安全感明顯地彌漫在每一個社會中,包括人與人之間的猜疑,包括種族問題與沖突。這些因素肯定會對中國居民出境旅游產生一定的心理影響。”
文旅部發布赴澳安全提醒
楊勁松也表示,游客對目的地國家或地區的觀感也很重要,這代表了對目的地國家或地區的基本認知。“有些目的地對于中國游客不歡迎,或者說它愿意掙中國游客的錢,但是表現出的是排斥或是更極端的歧視,那么對中國游客來講,我相信有很多人是不愿意去這樣的目的地。”
不過,在楊勁松看來,考慮到我國居民的可支配時間、收入,以及國際市場對中國游客的看重所導致的出游便利化程度,我國出境游市場規模的基本態勢沒有改變,實際上仍在持續提升。
自救:平衡風險,創新轉型
“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里,是這次疫情給我最深刻的教訓。”Luna透露,為了維持家庭生活,她和丈夫用存款買了房,每月收取房租。另外,和許多在日本的導游一樣,Luna的丈夫改行做了快遞員,“疫情后網購和外賣行情看漲,配送人手明顯不足,到處都在招配送員”。
Luna如今在學習房地產和簿記知識,并準備考取相關資格證書,以后往房地產交易中介方面發展業務。
然而,也有大部分從業者無法靈活轉身。趙先生沒有其他工作,也沒有辦法開展第二事業。“因為疫情影響到了各國,包括中國,經濟都有影響,所以想干點啥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船小好掉頭,”黃松山建議那些身處國外的導游或面對中國市場的旅游企業,應該結合自身優勢,觀察疫情期間新生發出的業務點,比如在網絡上尋找新商機,或是為當地的華人市場設計旅游產品,考慮未來的轉型。
對于出境游業務吃重的國內旅行社而言,把目光轉向國內游則成為不得已的選擇。
鄂凱軍介紹,目前公司把出境操作及銷售向國內轉移,“讓大家有活干,等出境游恢復過后再轉回出境市場”。他認為,出境游的業務基礎需要十年的打造,“因為是全產業鏈,在關鍵崗位還必須硬扛”。
2月份,文旅部就發布通知,宣布向旅行社暫退部分旅游服務質量保證金。楊勁松介紹,對于國內社和出境入境社的保證金額度不同,從這個角度來看,對出境社的幫扶力度相對要高。但是,楊勁松強調,雖然管理方面對于旅行市場的不同要素進行了對應的幫扶,但更多還要靠市場主體自己的努力。
黃松山認為,出境游可能會遠遠滯后于國內游的恢復,從人們旅游心理的角度來講,國內游特別是短途游、周邊游、城市周邊游,可能在目前疫情的背景下是一個趨勢。
從國家經濟復興的角度考慮,黃松山建議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國內游上,能更好地拉動內需。“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我們能夠把國內游做好,能夠通過國內游來復興我們的經濟,特別是服務領域,這是一個很好的戰略選擇。”
現實當前,夢想依舊。
王顥然表示,現在公司實行中方員工停薪留職,肯方員工半薪留職的方式,節約開支,同時也在公司內部積極組織學習,為疫情后的出境游浪潮做好萬全的準備。“目前從公司領導到銷售,到司機導游,一直有信心撐下去。”
Luna也明確表示,她不會放棄旅游業的。“因為我個人去年剛剛考取日本旅行業的執業資格,一直有自己開旅游公司的計劃,不甘心就這么放棄了。如果疫情好轉、境外游恢復,我們還是會繼續做旅游地接的。”
(應采訪者要求,Luna、趙先生為化名)
*本文來源:中國經營網,作者:戚夢穎,原標題:《出境游暑假“趨0”:半年注銷超3500家旅行社,海外地接轉行送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