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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在中國的地產圈,近兩年一直有一種學習日本的情節。確實,在中國經濟在下臺階的時局下,很多業界人士都迷茫于未來發展方向。找不到方向怎么辦?學習日本確實是個出路。畢竟經歷過從喧囂到清寂的經濟發展過程,曾經日本的輝煌和現代日本的精工品質,他們的轉型模式和心路歷程,都值得學習。
今天跟各位介紹的一個深度案例是日本的鄉村振興的經典案例。藝術介入鄉村,據我們所知,全球至少有1000個鄉村想走這條路。但為什么只有日本的越后妻有等幾個少數鄉村走了出來?他們的操作秘籍是什么?
這篇文章就想告訴各位的是:本質來看,這還是歸功于接地氣的產業落地和社群運營的功效。
藝術于我們的生活,它無處不在,列夫托爾斯泰曾在他的《論藝術》中指出:“文藝創作是藝術家在自己的心里喚起曾一度體驗過的感情并且在喚起這種感情之后,用動作、線條、色彩、聲音及言詞所表達的形象來傳達出這種感情,使別人也能體驗到同樣的感情——這就是藝術活動。”建筑、音樂、影視、繪畫、舞蹈、書法等等都是現實生活中藝術活動的表現形式。今天我們首先要談的這門藝術叫大地藝術,這跟時下的鄉村振興有關。
大地藝術是藝術家以大自然為創造載體,把藝術與大自然有機結合所創造出的一種富有藝術整體性情景的視覺化藝術形式。日本的越后妻有,正是通過大地藝術,將這個在日本城市化進程中逐漸被拋棄、遺忘、以至于衰敗、廢棄的廣闊鄉村重新復活和繁榮。
據1827年的人口統計,越后妻有所在的新潟縣地區人口為145萬,是東京府78萬人口的近兩倍。如今農田間仍散布著許多農舍、住房和碾米廠,還有各村中心設置的中小學,昔日農業的繁盛可見一斑。
但自18世紀起,日本為了實現“脫亞入歐”等現代化目標,開始側重于在太平洋一側的大城市發展工業,包括越后妻有在內的日本海一側則逐漸變成向工商業城市提供糧食的邊陲市鎮,淪為“日本里”。
“二戰”后,伴隨著日本經濟爆發性的增長,“工業一邊倒”帶來東京都市圈快速擴張與新潟農業持續低迷的雙重效應,城鄉差距進一步拉大,越后妻有等山區農業地帶的衰退首當其沖。
20年前的越后妻有就像今天中國的許多鄉村,老齡化嚴重,年輕人涌向城市、鄉村缺乏生機、產業凋零、房屋空置、學校關閉、農田荒蕪。然而,越后妻有是幸運的,這樣的局面在2000年后得到了扭轉。
日本著名策展人北川富朗通過大地藝術祭,邀請世界各地藝術家前來參展,讓這個幾乎被世界遺忘的日本鄉村從此煥發生機。藝術祭充滿當地風土人情,并與自然及社區息息共生,每三年舉辦一屆,至今歷時18年舉辦了6屆。
藝術節薈萃全球幾百位頂尖藝術家,以越后妻有土地為靈感,與當地村民一起,至今創造超過900件藝術作品,這些藝術品散落在村莊、天地、空屋、廢棄的學校等760平方公里的廣闊土地上,讓這里的藝術氣息飄向了全世界。
在藝術節的帶動下,越后妻有逐漸成為了日本知名的旅游地。前來藝術節的游客,已經從第一屆的16萬增長到了第六屆的50萬——在50多天的藝術展期間,幾乎等于一天一萬人,這對于一個原本不知名的鄉村來說,堪稱非常罕見的“盛況”!同時,因為大地藝術節,越后妻有所在的新潟縣的年度經濟收益達到了46億日元。應該說大地藝術對越后妻有就像魔法師手上的魔法棒,讓這個破敗潦倒的小鎮重獲新生。
然而,大地藝術節為什么選擇了越后妻有而不是日本的其它鄉村?藝術的背后是否存在其它力量在共同催生越后妻有的繁榮?這樣的鄉村振興模式對中國當下的鄉村振興有哪些借鑒意義?等等這些疑問是我們更為關注和研究的重點,以便透過大地藝術節的現象厘清其中的商業模式及發展脈絡,找到可以利用和借鑒的價值點。
首先我們來看一下越后妻有所處的地理位置,越后地區在川端康成《雪國》里是這樣描述的“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妻有”的日語為“死角”之意,事實上這里也確實是進出不便的死角——一年中由有一半時間都被埋在大雪里,越后妻有就坐落在越后地區最南端,是新潟縣包括十日町和津南町在內的一片760平方公里的鄉村區域。從越后到東京乘火車差不多2個多小時的車程。理論上講這里的確是非常偏遠的深山雪鄉。
雖然很偏遠,但由于日本鐵路交通發達,距離東京2個多小時的車程應該說是越后妻有具備發展藝術興鄉非常重要的交通優勢。
這為此后的藝術家資源以及旅游客群的開發奠定了基礎,從產業興鎮的角度看,越后妻有與東京的邊界交通解決了產業落地和消費客群兩大關鍵性問題。
藝術為農產品帶來新的商機
越后妻有所在的新瀉縣市稻米產量僅次于北海道的日本第二農業大縣,越后妻有自身也是傳統的農耕地區,一直以來局限于原始農產品銷售方式,雖然有著“越光米”、“吟釀清酒”這樣質量受人肯定的農產品牌,但賣得再好依然無法突破傳統農產品天花板的局限性。
于是,越后妻有運用藝術節帶來的藝術大師們的設計,開始創造屬于這片土地的新特產。在大地藝術節的線上商城中,有眾多當地特產正在販賣。而其中有不少商品融入了曾來布展的知名藝術家的作品元素,成為了具有大師標簽的創意產品。
藝術讓鄉土舊物煥發新生
隨著人口的流失,越后妻有很多民居被閑置,出現了幾百座廢棄的空屋。處理他們需要花費幾百萬日元,但若放任不管,很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房屋將變成廢墟。因此大地藝術節從第一屆就開始關注空屋改造的問題,在現存的359件作品中,有1/5都是以空屋為場所或者是由空屋改造而成的。大地藝術節的目的之一,就是讓這些廢棄的房屋以藝術的方式重新煥發出文化魅力。
比如夢之家,這是前南斯拉夫藝術家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將一所超過100年歷史的舊空屋,以“夢”作為藝術主題改造成了民宿。這里內部的4個房間使用紅、藍、紫、綠4種不同顏色的光線來裝點出夢境感,床則設計為一個類似棺材的長方形盒子,并且通過水杯等小型生活物品的密集擺放,營造夢境中視線的重影感。
總之,這種藝術化的民宿改造,不僅使得舊屋得以再生利用,更成為吸引很多旅游者來此駐留的吸引物。這間旅館需要提前1年才能預定成功,如果沒有這些藝術家15年的堅持,相信這些美麗的老屋、村莊早已在這個地球消失。相比之下,國內又有多少空心化的村落正在與傳統一起快速消失。
此外,光之館還獨具創意地將住客的“夢”留下——房間內留有一本“夢之書”的筆記本,住客需要在第二天醒來后,把自己有趣的夢寫在本子上。這樣一本匯集許多普通游客夢境的《夢之書》,已于2012年出版,現在已經被擺上了日本最大的連鎖書店紀伊國書屋的書架,售價2000日元。
下面這所閑置的空屋,以數千枚鏡子覆蓋,鏡像映射下錯位的空間,通過虛和實、靜和動、光和影的對比給人以不同的藝術感受。通過藝術手段讓閑置舊屋復活的例子還有很多。
在越后妻有十日町群山之間一個叫“缽”的小村子,這個村的地形像個茶碗,“茶碗”的底部有一所真田小學,由于這所小學最后只剩下三個學生——由紀、由香、健太,他們因此不得不轉到別的學校。
為了不讓學校就此廢棄,藝術節組織人北川找到了日本繪本家田島征,他帶領當地的居民,將這所廢棄的小學校改建成一個小小的繪本美術館。挑高空間里懸掛著些巨大的彩色雕塑,這是是用彎曲樹枝搭成的人形,他們是最后三個學生的化身。仔細看這三個懸掛的人形,似乎也有了靈魂,在信奉“萬物有靈”的日本鄉野一點也不突兀,他們本來就是從孩子們的想象中飛升出來的。
在這個原來的體育館里,地面上還留著籃球場的劃線和球架,墻上貼著學校全年活動安排,中央放著一架三角鋼琴,仿佛這里的一切都仍在生機勃勃的運轉著。
藝術驅動鄉村文化復興
此外,他們還在梯田對面建立了觀展臺,使得整個作品就像是從畫冊跳到現實中的繪本詩歌。這個梯田作品是越后妻有最知名也是最經典的藝術作品之一。這是因為在被人耕種的田地中,用藝術的方式呈現和歌頌了本地農民農耕生活的原風貌場景,使得藝術完全融入到鄉土大環境之中,成為了展現屬地精神的,有靈魂的藝術作品。
作為越后妻有大地祭永久展示品之一的美術館,位于大地藝術祭的中心地,原型是誕生于2003年的越后妻有交流館,6年前設計了京都站的建筑家原廣司親手操刀,將這里改建成一幢美術館。在2018年的藝術祭中,阿根廷的藝術家萊安德羅埃利希改造了美術館中央的一個水池,名為“Palimpsest:空池”。
為了充分展現日本當地文化特性,藝術祭期間的美術館里,由超過30組藝術家和建筑家展現了各自的“新方丈記”。《方丈記》是鴨長明隱匿日野山時,回憶生平際遇、敘述天地巨變、感慨人世無常的隨筆集,其成書于1212年,被譽為日本隱士文學之“白眉”。
藝術家通過藝術的手段再現了《方丈記》中記載的草奄,通過不足3平方米的狹窄空間賦予日式茶室文化的侘寂思想。
藝術激活文創經濟
為了復興當地經濟,藝術祭的組織者、藝術家及當地村民共同合作,將當地的民俗手工藝品借助藝術家們的設計“加持”,大幅提高了文創商品的吸引力及售價。比如草間彌生的《花開妻有》作品圖案的包裹布,售價高達4800日元,具有田島征三設計圖案的包裹布也賣到了3800日元的價格。
這些原本在越后妻有的荒山中無人問津的東西,除了包裹布還包括兒童拼圖、標簽紙、錢包等,在大師設計的帶動下,現在不光在越后妻有很受游客喜歡,甚至還賣到了東京最繁華的新宿——老牌百貨商場伊勢丹專門為來自越后妻有的經過藝術化設計的商品定期舉辦專場展銷會,深受年輕時尚消費人群的歡迎。
藝術促進旅游發展
越后妻有藝術節對當地旅游業的發展所起到的促進作用是毋庸置疑的,這個往日名不見經傳的日本衰落鄉村,因為藝術節的舉辦,她的知名度也隨著藝術節的影響力而被世界各地人們所知曉。
藝術節不僅是世界藝術家每3年一次的盛會,更是當地人借此創新產業、重振經濟、發展旅游的手段。一方面,這里的民宿、餐飲、文創商品因游客的激增而直接收益。另一方面,這里的滑雪、溫泉等周邊旅游項目也因此興旺發展。每屆藝術節的優秀作品得以永久保留豐富了越后妻有大地藝術觀光旅游的內涵,讓這里一年四季保持著旅游的熱度,而不僅是藝術節期間。
越后妻有藝術節的成功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核心因素就是組織。這跟發起人和藝術策展人北川富朗有關,北川的老家就在同屬越后的上越市,起初他因被越后的衰敗所震撼,從而立志用藝術拯救故鄉。回望這近20年的堅持,可以說北川是越后妻有的“拯救者”,而他采用的手段就是藝術。
在越后妻有的大地藝術節中,藝術家們負責藝術作品本身的創作,而整個藝術節本身的舉辦工作,如布展、協調和組織運營等就落在了由本地居民和區域外的支持者組成的“越后妻有-里山合作組織”身上。
值得一提的是這里的核心主力“小蛇隊”,他們的成員包括本地居民、來自東京等日本各地及海外的義工(從中學生島80多歲老人不等),他們本著自身興趣志愿加入,通過內部自發組織的方式參與到藝術節的組織工作中。從藝術節開幕前協助藝術家完成藝術品的制作、到開幕之后各場館的接待管理,甚至是藝術作品、餐廳、民宿的運營,都可以看到這些熱心義工的身影。
除了組織,藝術與鄉村生活的融合等因素外,越后妻有大地藝術節有如此強大生命力的根本原因在于北川所堅持的理念,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不是一個有關藝術的節日,藝術只是一個催化劑,是用來呈現當地歷史和人的生活方式。”
顯然,北川從一開始就把振興鄉村作為終極目標,藝術只是振興鄉村的的手段和載體。這跟很多國內外藝術興鄉的舉措把“彰顯藝術”放在首位有著本質的區別。
根據大地藝術祭執行委員會進行的問卷調查顯示,93.9%的委員認為大地藝術節對激發當地活力由積極效果,86.4%的相關業主表示大地藝術節期間銷售額有所提升;95.7%的業主希望繼續舉辦大地藝術節;每一屆藝術節可以為新瀉縣創造出大約50億日元的可觀經濟效益。
由此可見,以鄉土為根的藝術節,才是真正受民眾支持的振興模式。大多數藝術節往往“來了就走”,與當地居民沒有互動關系。而越后妻有的藝術節,正是因為將藝術深深地根植于鄉土之中,才使得村民們從最初的懷疑抵觸,轉變為如今的全情支持,跟藝術家建立了深刻的互助、依賴關系。
離開越后妻有大地藝術節,讓我們把目光投向來自韓國的Heyri藝術村,該藝術村坐落在韓國京畿道坡州,距離首爾40公里,是韓國最大的藝術村,占地面積約50萬平方米。因其獨具特色的藝術文化氣息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前來旅游觀光。
藝術村距離韓國首爾一個小時車程,距離仁川國際機場也只要兩個小時車程。有趣的是,比起首爾和仁川,Heyri藝術村距離朝韓分界線上的[非軍事區](DMZ)更近,只有6公里,甚至從首爾過來的路上,可以看到面朝朝鮮的展望臺。從地理位置上看,藝術村所處的位置相對偏遠,這里可謂是真正的[冷戰前沿]。
韓國Heyri藝術村以聚集了藝術家和藝術機構、博物館而聞名。它由近400名藝術家、作家、建筑師等聯合發起建立,包含畫廊、博物館、美術館、工作室等種種藝術機構,不乏有設計感的建筑,是一個復合型文化藝術空間。
藝術村以藝術創作、展示傳播和藝術家生活為建設宗旨,其核心理念主要體現為以下三點:
1、藝術家的世外桃源,藝術家共同的創作基地
2、作為一種藝術的集聚形式,為孕育、展示和傳播文化藝術而服務
3、這里不僅是藝術創作展示和傳播的基地也是藝術家生活的基地
走進藝術村這里不太密集的建筑無規律地坐落在高低錯落的山包之間,藝術村沒有圍欄,沒有售票處,也沒有高樓,它不是景點卻勝似景點。
在這里30%的社區土地留作自然空間,15%的社區土地作為道路及公共空間,超過50%的私有土地留作綠地,建設用地不超過總體社區用地的25%。因此,Heyri藝術村的中央濕地、山體及灌木叢均得到保留,道路與河道設計也與自然景觀和諧共存。
項目由八大功能組團構成,業態包括兒童主題娛樂,藝術家工作室(包括雕塑師、攝影師、建筑師、畫家、作家、電影人、音樂家等)、藝術創意工坊、文化書店、咖啡吧、特色餐廳、私人博物館、藝術畫廊、美術館、特色民宿、音樂廳、劇院、零售店等。
下面我們來看看這個藝術村是如何通過營造藝術及文化特色,發展成為韓國乃至世界聞名的藝術村落的。
建筑就是藝術品
走進藝術村,其極富藝術感的建筑是吸引游客的亮點之一,與大自然共存是這里所有藝術家們的共同觀念,貌似一片散漫中呈現出的高度統一,這里的所有建筑無論什么樣子都不超過三層,每一棟建筑都極富藝術感和想象力。
藝術家就是村民
這里很多藝術家就是這里的村民,這里既是藝術家創作的地方也是生活的地方,藝術家們經營著私人圖書館、畫廊、私人博物館、民宿等。這確保了藝術村持久不斷的藝術魅力和創作活力。
草莓主題樂園帶動親子家庭客群
藝術村破天荒的設置了供兒童游樂的草莓主題公園,這為親子家庭客群及藝術村村民提供了兒童主題游樂的場所。
文化節活動讓Heyri村更具藝術魅力
Heyri藝術村分別在春季和秋季舉辦Heyri潘節和Heyri樂團音樂會,并在全年不斷推出私人展覽及音樂演出。此外,還有藝術家工作坊、文化課程、藝術產品展銷會、博物館和畫廊展覽等活動。豐富的藝術節及文化創意活動大大豐富了藝術村的文化及藝術魅力。
藝術讓Heyri村社會經濟效益顯著
微觀方面看,藝術村通過游客學習、臨摹文化產品、參與文化展覽、研討會及節日活動等文化產品消費給藝術村帶來了基礎文化收益,同時咖啡館、餐館、民宿等配套社區服務產業帶來了外延收益。
宏觀方面,藝術村是韓國坡州市經濟發展的錨點,因藝術村的蓬勃興起和知名度的不斷提高,坡州奧特萊斯、坡州英語村陸續興建,促進了旅游業、配套消費服務業迅速發展,從而帶動了整個坡州社會經濟發展。
綜上所述,越后妻有的大地藝術節和韓國藝術村雖然藝術的表現形式和運營策略各不相同,但其通過藝術帶動鄉村旅游發展當地經濟的本質是一樣的。
反觀國內,用藝術手段振興鄉村已經不是什么新鮮的話題,在各地也有一些相關的實踐,但大部分都是短暫熱鬧之后,難掩蕭條的結果。
1、“愛并痛著”的音樂藝術節
近年來,國內各地興起的草莓音樂節、迷笛音樂節等活動,曾經為當地帶來過短暫的繁榮,但此后各大媒體爆出的負面新聞,讓這些活動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受到了業內的廣泛質疑。
據了解,2014年草莓音樂節在北京市通州區運河公園狂歡3天之后,留下了80車垃圾,迷笛音樂節也給海淀區狂飆樂園帶來超過20噸垃圾清運的重負。音樂節顯然已經成為一種“愛并痛著”的藝術手段。
2、失敗的烏托邦—鄂爾多斯100
我們再看看2008年由知名藝術家艾維維帶領100位世界頂級建筑師,試圖在鄂爾多斯戈壁灘上建造100棟造型極致的別墅,一度被業界寄于厚望的一場建筑藝術盛宴,如今卻變成名副其實的爛尾建筑群,這些外表看似精美的藝術建筑聳立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除了給人一種惋惜和凄冷,沒有任何鮮活的氣息。用法國攝影師拉斐爾·奧利維爾的話說,“鄂爾多斯100是個失敗的烏托邦”。
3、飽受質疑的碧山計劃
2011年,策展人歐寧和左靖在安徽黃山碧山村啟動了“碧山共同體計劃”,該計劃以“挽救鄉村文化和弘揚民間藝術”為主題, 開書店、開藝術展、辦豐年祭是其重要組成部分,他們召集了藝術家、建筑師、鄉建專家、作家、導演、設計師等人以各種方式為鄉村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復興獻計獻策,并舉辦了各類文化藝術及民俗活動,試圖以藝術的方式激活這個遠離城市的鄉村。
然而碧山計劃推行的第四年,哈佛博士生周某通過一篇博文《誰的鄉村,誰的共同體?——品味、區隔與碧山計劃》對碧山計劃的目的和方式發出了質疑,隨之引發了一場關于精英與大眾、先鋒與落后、知識分子與普通農民的世紀鄉建大討論。與此同時,碧山計劃受到干預,碧山豐年祭辦到第二屆,被當地政府叫停。
應該說,碧山計劃的初衷是好的,是想通過藝術復興鄉村文化帶動鄉村旅游,碧山村因該計劃的實施所產生的諸如旅游的興起、知名度的提升、民俗文化的復興等積極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要想減少社會的質疑關鍵在于要獲得當地鄉民的充分支持和參與,因為他們才是這里的主人更是直接利益攸關方。
4、充滿情懷的許村計劃
山西太行山腳的許村,是一個風景優美,歷史傳統悠久的村落,歷經了上千年的變遷,雖然有歷史文化遺存,但不夠文物部門保護級別,加上這個村子因太行山上無霜期很短,自然環境惡劣,年輕人早已走向城市,只剩下留守的老人和小孩。為此,2011年當代知名藝術家渠巖發起了“許村計劃”,以復興古村落為目的,開展了一系列活動。通過活動,既保留了傳統文化元素,又注入現代文明。
在渠巖看來“許村計劃”并非只是一個藝術推動鄉村復興的實驗,更為重要的還是借此揭示出中國現代社會變遷中一部分真實面貌。為此,他們選取了被廢棄的舊影視基地作為具體的修復實驗,通過兩年的改造和不斷完善,許村國際藝術公社在原影視基地落成,并正式更名為許村國際藝術公社,圍繞藝術家廣場創建了藝術社辦公室和接待中心、藝術家創作中心、藝術家圖書館和鄉村酒吧等。
“許村計劃”當時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旅游發展,擴大了許村影響力。但其影響力更多體現在藝術本身而非鄉村振興。藝術與鄉土的結合形式,與鄉民的互動,與產業的融合等方面都因其更多關注藝術本身而缺乏活力和持續動力。
由此可見,國內不缺藝術家也不缺開展藝術實踐的鄉村,缺的是一種良好的機制和成功典范。通過藝術節來復興鄉村的活動更不少見,然而大部分都是短暫熱鬧后就恢復原樣,無論是對當地產生的文化社會效益還是經濟效益都非常有限。
同時,如今國內的鄉村同質化越來越嚴重,沒有選擇性的引入外來文化創意或藝術,其實是在破壞當地的文化傳統,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和活動,對當地的自然生態環境更是一種破壞。
綜上,通過日本越后妻有大地藝術節、韓國的Heyri藝術村以及國內的藝術興村的實踐案例,我們不難發現,只有根植于鄉村本土出發的藝術,并由當地鄉民共同支持和參與的藝術,才是真正藝術興鄉的有效手段。相反,如果將鄉村作為藝術家個人表演的載體,脫離鄉村本身的歷史、文化、產業發展和自然生態因素,注定是空中樓閣,曇花一現,沒有任何生命力可言。
結語
藝術介入鄉村的實踐,是重新探索城鄉建設與鄉村復興的各種可能性,以此實現對傳統文化的保護及當下鄉村的修復。藝術介入鄉村的實踐,是借助藝術形態重建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祖先、人與神圣世界的關聯。藝術介入鄉村的實踐,焦點不限于藝術本身,也無關審美范疇,而是通過恢復鄉村的禮俗秩序和倫理精神,激發普通人的主體性和參與感,延續人們內心深處的敬畏和溫暖。
隨著我國城市化進程的進一步推進,國內各地都出現了不同蕭條程度的老人村、空心村,鄉村的衰落正急速加劇。為此十九大報告進一步明確了鄉村振興戰略(《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各地政府也因此積極開展了相關的鄉村振興舉措,行政手段是一方面,社會的力量同樣重要,只有因地制宜,結合當地特有的歷史文化、自然資源和產業現狀,不拘一格的創新想法和拓展思路,才能真正做到一村一品,而不是千村一面。
越后妻有大地藝術節、韓國的Heyri藝術村以及國內各類藝術興村的有益嘗試無疑為中國的未來鄉村振興之路提供了更多想象空間,并讓我們堅信中國的鄉村振興之路將更具潛力,未來更為可期。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房地產觀察家”(ID:realestatereview),作者:朱建崗 鄒毅,執惠專家作者,領易咨詢總經理(個人微信號:brian378183884),原標題:《【社群奇跡】中國有阿那亞,日本有越后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