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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飛機晚點,將近零點才入住上海酒店的潘言,鉆進隔壁的24小時便利店。旅途勞頓,總能在便利店的燈光里找到撫慰。她發微博感慨:能在深夜便利店不急不緩一人食的城市,自有其溫柔。
上海至少有3300家24小時便利店,為形形色色的“都市夜歸人”點亮一盞特殊的燈光:凌晨一點,通宵工作的代駕小哥買了個面包充饑;凌晨三點,剛下班的女孩不敢獨自打車回家,在便利店等天亮;凌晨五點,一個病患家屬買了包煙,蹲在門外獨自哭泣。
深夜便利店,是如今夜上海的一扇窗,以打望這座城市的深夜景象。而人們印象中的夜上海,更多是作家白先勇筆下描述的:萬花筒般的城市里,電影院的紅絨地毯有兩寸厚,播西方電影時,靜安寺路擠得水泄不通。周璇的歌響徹上海灘頭,尤其是那首《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樂聲響,歌舞升平”。
這座被認為自帶夜間經濟基因的城市,在經歷了起起伏伏后,希望延續“夜上海”的繁華。今年4月,上海市商務委員會及其他八個部門,共同發布《關于本市推動夜間經濟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推動夜間經濟的發展。他們給出夜間經濟的定義:從晚7點至次日6點在城市特定地段發生的各種合法商業經營活動的總稱,還為此設立了“夜間區長”和“夜間CEO”。
這座從十里洋場走來的國際化都市,其夜間經濟正在被引導至更規范化、組織化的方向,唯一不變的,是幾十年來不曾更迭的海派內核。
“夜上海”基因
晚上8點,一對新人在通向外灘的斑馬線盡頭拍婚紗照,攝影師將鏡頭貼地,構圖里是西裝、白紗以及他們身后燈火通明的萬國建筑博覽群。52幢風情各異的大樓,是十里洋場在上世紀留下的身影。更多人喜歡將目光投向對岸的浦東,陸家嘴的樓宇亮起了景觀燈光,632米的上海中心大廈、492米的上海環球金融中心、468米的東方明珠,構成恢弘的城市天際線。
根據滴滴出行發布的全國夜間出行需求城市排行榜,今年7月到8月底,上海夜間出行需求最高峰的時段是晚21點,最熱門出行目的地是外灘。所有的外地游客都會來這里“打卡”,看一看黃浦江那聞名全國的景觀燈光。
“夜上海”得以出名,與景觀燈渲染出的氛圍密不可分。去年,1.5公里的外灘精華地段、10公里的黃浦江浦東段,經歷了景觀燈光的改造升級。外灘建筑的鈉燈已升級為LED燈,需管控的線路從不到100條增至1.2萬個點位。浦東一側,將岸線燈光升級為星耀模式,它們通常纏綿如絲,偶爾爆閃,彼此聯動成樂章。上海市景觀燈光監控中心系統工程師沈淵在2019年春節連值了數日的班,以保證晚18時至22時黃浦江岸景觀燈光正常運行。像他這樣的掌燈人,春節期間的上海有上百名。
晚上9點,500米外的南京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30歲的美國人Nick在徐匯區的外企做法務,他的生活可以用規律形容——每周三、五、六去過夜生活,最常去的是茂名北路、南京西路交匯處的酒吧。Nick自14歲來上海,夜生活的啟蒙在這座城市完成,很多朋友都是在酒吧認識的。盡管要早起上班,他仍然愿意將夜晚花在彼此八卦、交流工作動向上,凌晨兩三點再回家,他相信自己是不需要多眠的人。
像Nick這樣流連于5.5公里長的南京路的人,比比皆是,不過更多的是游客。2018年,上海接待國際旅游入境者893.71萬人次,外匯收入73.71億美元。接待外省市來滬旅游者16209.12萬人次,收入4477.15億元。旅游者是夜間消費的主力之一。作為上海開埠后第一條商業街,南京路的業態成熟完善,大型商場、零售小店、國際名牌、上海老字號扎堆,更不乏餐飲、酒吧。
在上海的夜間消費者群體中,外國人占了相當比重。去年世界杯期間,凌晨三點半,38個俄羅斯人鉆進了南京路的一家餐吧,點了酒和小食,看著球賽嘮著嗑,直到上午九點半才離開。21歲的江蘇人Ben是這家餐吧的調酒師,這一夜,刷新了他從業五年來的下班最晚紀錄。
這家緊挨著高檔酒店的200平方米美式餐吧,80%的客源都是外國游客。俄羅斯人沒有給他們帶來收入的新紀錄,紀錄創造于一個女士之夜,兩位調酒師調制了230杯雞尾酒,當天營業額達五六萬元。不過,對Ben來說,小費才決定收入高低。一個外國人在打烊前來問雙倍杰克丹尼的價格,得知是120元(約18美元)時,直呼太貴。他只點了一杯,卻給了50美元的小費。
這家餐吧人均消費106元,是南京路上的平均消費水平。2.5公里外的另一家夜店,人均消費1249元,入場費100元,卡座的最低消費6000元,排名上海酒吧熱門榜第一名。它藏身于上海的“巨富長”一帶,營業至清晨六點,人們趨之若鶩,一座難求。
酒吧業欣欣向榮,這也是“夜上海”的獨特格調。最近五年來,全國酒吧數量每年都在以超過10%的速度增長,上海排在最前列。上海酒吧行業協會于2018年中公布,上海登記在冊的酒吧共有1600余家,占全國酒吧總數的6%左右,當然,實際數量只可能更大。今年8月,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旅游頻道評出了全球15大啤酒城市,有人們熟悉的美國紐約、英國倫敦、日本東京。另一座亞洲城市,是上海。
藏著全上海最貴酒吧之一的“巨富長”地帶,有著比南京路更深一層次的深夜密碼。巨鹿路、富民路、長樂路,地處黃浦區、靜安區、徐匯區的交匯處,真正的上海心臟。當年的法租界,如今的網紅打卡地。老派建筑在此云集,茂密的梧桐樹下,店鋪曲徑通幽。相比外地游客扎堆的南京路,“巨富長”是本地居民,尤其是周圍商圈十萬白領更喜歡去的地方。在交錯縱橫的街道里,可以坐在杜月笙公館品評本幫菜,也可以在隱秘小店買到新銳設計,用上海人最喜歡的一個詞說:格調。
夜晚,身處外灘、南京路、巨富長,搖晃著紅酒杯,讓人恍惚能感覺到,吹拂自1940年代文人筆下十里洋場的晚風,是工作、生活在水泥森林里的浦東人無比羨慕又無法復制的東西。
留住年輕人
這樣的夜上海足夠了嗎?答案是不。
在4月發布的指導意見中,上海市提出,要在過往餐飲、酒吧等業態基礎上,豐富業態種類,增加文化旅游項目的供給,比如沉浸式話劇、音樂劇、歌舞劇,以及深夜影院、深夜書店、博物館夜游等。
這背后,首先是經濟上的考量。國際上,夜間經濟發展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之一是英國倫敦,上世紀70年代,英國為改善城市中心區夜晚空巢現象首次提出了這一經濟學概念。2016年,英國夜間經濟提供了8%的工作崗位,每年創收660億英鎊(約合5806億元人民幣),是英國的第五大產業。
城市的活力,也離不開夜間經濟。荷蘭第一位夜間市長Mirik Milan曾說,有夜生活的人通常是年輕的、受過教育的、有創造力的、有開拓精神的,他們是城市發展需要的人。能留住人才的城市,往往是夜生活之都。作為北上廣深中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上海的老齡化率在2017年達14.3%。而占全市常住人口40%且整體年齡偏輕的外來常住人口,大幅拉低了全市老齡化程度。如何留住這些年輕人,夜間經濟是一個答案。
上海希望打造的夜生活集聚區可以用三個詞概括,國際范、上海味、時尚潮。浦西的不少成熟商圈都是典范,不過,正在發力的浦東或許更能體現上海在這幾年里有意識進行的規劃引領。
浦東是新區,高端商務區和高端住宅鱗次櫛比,白領、中產是這里的中堅力量。一組數據可以體現浦東的消費力,中國聯通上海分公司整合長三角復旦中心、銀聯智惠的分類數據顯示,從2019年1至6月,晚上19:00至次日早上6:00,浦東夜間流動人口、市外夜間駐留人口均在全市領先,占比都為24%。浦東夜間刷卡消費金額全市領先,占比18%。具體業態中,“吃、游、娛、購”浦東夜間消費均為第一,其中,餐飲消費占比23%,觀光旅游24%,休閑娛樂38%,百貨零售36%。
這些年來,浦東一直在向一個目標努力:把浦東人的消費留在這里。
鴻街是浦東濰坊西路上的一個小街區,總長500米,距離地鐵十分鐘,距離黃浦江也是十分鐘。客群有典型的浦東特征:不遠處陸家嘴的商務人士,以及背后高端社區的居民。用鴻街商業負責人洪萱萱的話說,鴻街“要成為城市的會客廳,給大家一個下樓的理由”。
這里的客戶固定而有黏性。一位西餐吧老板將常來的社區居民細分群組,養狗群、雪茄群、太太群等。夜晚,家有高檔紅酒、雪茄的中產人士,選擇下樓來,花數倍的價格,在餐吧消費同樣品質的東西,只因群友在此聚會。洪萱萱也遇見過一位常去這條街某家英式酒吧的客人,后者開玩笑地說:“你們可不要給這個老板漲房租。”他害怕這個“他鄉里的故鄉”因高房租關停。
在鴻街的業態規劃中,餐飲酒吧只占據三分之一。并且,品牌并非連鎖,而是一些打情懷牌的獨立品牌。比如,一家中式點心店的老板,會愿意花五六萬元購置一盞裝點門面的琉璃燈。剩下三分之二的業態,有社區外常見的酒店、房產中介、干洗店、按摩養生、寵物店,也有頗具上海中產社區特色的俄羅斯體操冠軍開的舞蹈房、二胎媽媽開的烘焙店,除此之外,還有對年輕人極具吸引力的轟趴館、密室逃脫館。
這家開在地下一層的密室逃脫館,在上海的密室圈頗為出名。周末場次需提前半個月預定,越來越多的玩家選擇在工作日的晚間前來,偶爾會有老顧客夜間加場。398元一位的價格并不便宜,店家提供4個大故事、25個角色故事,玩家和二十多個真人演員在兩個小時內共同探尋結局。一個男生在25天里來玩了67遍;三個在國外留學的女孩,連續三天從早場玩到打烊,并延后了離開的機票;一位當紅女明星總在夜里加場,兩個月內來了三次。
吃喝玩樂之余,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追求多樣的夜間文化活動。坐落在陸家嘴、面向黃浦江的船廠1862,是一個將150余年歷史的造船廠完整保留了工業遺跡的綜合體。項目之初,運營方就確定,將來的文化藝術業態占比要達到60%~70%。其中,改造自廠房的劇院,可以容納800人,是個小劇場。除了演出實驗先鋒話劇,小型音樂會、奢侈品發布會、時尚秀場等,也都在此舉辦。船廠1862的運營總監龐夔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劇院運營一年以來,接了四十多場劇目演出、一百多場商業活動或新聞發布會等,已實現盈利。
鴻街也即將開始經營一家深夜書房,這是上海市已探索多年的領域。幾年前,一家著名的24小時書店關張,大隱書局接過接力棒,從2017年起,在楊浦區五角場附近經營了一家開到凌晨2點的深夜書房。開店前,創始人劉軍和團隊做過市場調查,發現附近的IT公司、創業企業以及高校構成了客群。他們中的30%希望書店營業到午夜12點,18%希望營業至凌晨2點。
最終,這家兩層樓、數百平方米的書店,決定將一層三五十平方米的空間,經營到凌晨2點。30個座位在午夜12點前通常是滿座的,到處都是看書的人、捧著電腦工作的人。劉軍曾注意到兩名來自巴基斯坦的留學生,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深夜書房,幾乎每天來。他也曾見到每晚來讀同一本書的老人家,考慮到對方夜間行走不便,劉軍想將書送給他,老人家卻推辭了。他說,這里有與他人夜讀的快樂。
目前,五角場店已實現盈虧平衡,大隱書局又在浦東新開了一家經營到深夜12點的分店。做深夜書房的初衷,是希望能在為讀者留一盞夜燈,劉軍說,現在看來,這盞燈真正有人使用。
此外,上海各大博物館、上海野生動物園也都紛紛推出了夜游項目。上海市商業經濟學會會長齊曉齋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上海夜間經濟的業態,正在加大文化等內容產品的供給,而不僅僅是就商業論商業。
管好“小路”
上海正朝著夜生活集聚區更有組織化的方向邁進,新興商圈普遍都有專業運維方,負責控制和挑選多元的業態。
上海市還建立了一套自上而下的監管政策,包括要借鑒國際經驗,建立夜間經濟發展協調制度,即“夜間區長”“夜生活首席執行官”制度,統籌協調夜間經濟的發展。目前,上海市各區都已選出一名副區長擔任“夜間區長”,區內發展勢頭較好的夜生活集聚區負責人擔任“夜生活首席執行官”,配合“夜間區長”工作。
不過,對十里洋場來說,有規劃、有組織的商圈只是其A面,小路密網、小店繁多是不可忽略的B面,更是夜上海的精髓。它們大多形成已久,少有運維方介入,經營成本高、競爭壓力大,更缺乏綜合性的制度安排。
上海市商委今年公布了一組數據。當前,全市約有47.5萬個商業網點,5萬個是大商場,而分布在馬路邊上的小網點占了90%。其中,歷史風貌保護區、特色商業街區、創業園區、景區內集聚了較多特色小店。
這些特色小店充實了夜上海的毛細血管,也考驗著城市管理者的執政能力,尤其是開在沿街居民樓下的餐飲類特色店,垃圾怎么處理,噪音怎么控制,交通怎么安排,都是難題。
不少街道辦都在這些年遇到過一個難題:如何維持夜間經濟的發展和居民投訴量之間的平衡,核心問題之一是,外擺位。顧名思義,外擺是店家將一部分桌椅放在店外。上海是亞熱帶季風氣候,溫和濕潤、四季分明,相比北京這樣的北方城市,更適合外擺。
外擺對營業收入的影響,也有相關研究支撐。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教授徐磊青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人行道從路緣石到建筑邊界之間的寬度,最好在5米到8米,過窄的話會顯得擁擠,太寬的話則空空蕩蕩。街道界面的透明度應當達60%以上,店鋪密度每100米應當有7個以上。人們希望街道界面是透明的,最好能看到室內的活動,希望綠樹成蔭、有座椅可以坐下、有空間可以停留。
在人行通道足夠寬的地方進行外擺,無疑可以促進這條街的商業繁榮。許多商家在找尋店鋪時,頗為看重這一點。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外擺還是不外擺,是個難題。
一般情況下,外擺會壓縮行人的步行空間,侵占公共利益。另外,哪怕商業建筑的紅線內留出了足夠的外擺空間,但外擺之后,無論是店家還是消費者,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控制不住音量,給周圍居民帶來影響,路面垃圾也很難控制。
靜安區的大沽路就曾面臨這一難題。這個自發形成的夜市,是高檔社區的底商,建筑紅線和店鋪之間,有足夠的空間進行外擺。來這條不到500米長的小街消費的人,多數是外國人,無論刮風下雨、結冰下雪,他們都習慣于坐在外擺位上,不知不覺間,這些顧客也成為大沽路的一道風景。
大沽路逐漸名聲在外,然而,深夜的人聲、音樂聲,聲聲入耳,居民的投訴在2017年達到頂峰。南京西路街道辦綠化市容所所長沈煜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當時,日常投訴每個月有四五十起,最多時有二百余起。
最初,政府的處理方法很簡單。用街道辦副主任沈偉的話說,看到違建,拆;看到無證經營,關;看到跨門經營,收進去;看到噪音擾民,關音樂。2017年5月,大沽路的外擺徹底消失,閉店時間提前到晚上十點。整治效果很明顯,環境好了、投訴少了。但相應的,燈光暗淡了,街面冷清了,當月營業收入下降30%,第三個月腰斬。
一封來自商家的信送到南京西路街道辦主任的桌上。他們建議,是否可以恢復外擺位,并規定商家外擺桌椅的數量、在外經營時一律不準播放音樂、商家應對大聲喧嘩的顧客及時制止,以及所有外擺位在晚上十點撤回室內,信中提出,可以探索商家自治、政府管理。沈偉向《中國新聞周刊》回憶,當時街道辦內部反復協商,最終決定嘗試這個疏堵結合的新方式。他們組織各方召開會議,將公開信的內容形成公約,所有商家都簽字同意。
商家們開始了自治的摸索。負責人張堅是幾家商鋪的業主,他至今記得初期的艱難,要監督露天音響的拆除、要去沿街居民家挨家挨戶聽噪音等等。一家酒吧被投訴多次,噪音問題始終無法根治。最終,他們想辦法與其提前解除租賃合同,介紹到另一條不會擾民的街上。自始至終,街道辦都沒有介入。
一年后,自治組織進一步正規化,成立了商家自治委員會。委員會了解每家店鋪的證照情況、認識投資方或業主,遇到居民投訴,他們最清楚應如何解決。街道也成立了相應的監督委員會,遇特殊情況,則由街道相關部門介入。
如今,居民投訴量已下降至個位數,自治委員會的重點工作,從解決投訴,延伸至對整條街業態和發展的把控。這條街原先有四家理發店,競爭激烈、資源浪費,統籌管理后,自治委員會說服業主,重新挑選了商家和業態。一些知名連鎖品牌因其管理模式慕名而來,開設分店。
對南京西路街道辦來說,大沽路成為治理最為放心的一條街。這個管理著包括巨富長在內上海核心地段的基層行政機構,正在嘗試將自治模式,復制推廣到各條小街。
在發布發展夜間經濟的指導意見之時,上海市還推出了《關于本市支持海派特色小店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要實施包容審慎監管,允許特色小店開展“外擺位”試點。隨著制度更加寬容與彈性,外擺將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上海街頭。夜間經濟不僅考驗著城市治理者宏觀的把控力,也考驗著細節管理的精細化水平。
未來,或許會有越來越的人在天氣好的時候,坐在外擺位,感受從入海口吹來的季風。幾十年前,它也曾這樣吹過燈火通明的十里洋場。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中國新聞周刊”(ID:chinanewsweekly)作者:徐天,原標題:《上海深夜的密碼,藏在那些“小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