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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特色小鎮可以分散大城市的人口壓力，振興鄉村經濟，拉動內需。”的財政部PPP專家唐鳳池這么理解發展特色小鎮具有的重要意義，但他卻對特色小鎮如何切實推行感到惆悵。
2016年7月1日，住建部、國家發改委、財政部聯合發布通知，決定在全國范圍開展特色小鎮培育工作。諸多媒體報道，特色小鎮在發展中出現了房地產化、“空心化”“洋名化”。

特色小鎮目前究竟發展怎樣？存在什么樣的問題？又該如何發展？筆者就此采訪了相關專家。

發展仍不樂觀
從事多年文旅施工項目管理等方面工作的唐鳳池告訴記者，目前特色小鎮的總體推進并不樂觀。由他負責跟進的一些特色小鎮項目，目前沒有一個項目完全落地的，只有少量項目以政府付費、工程發包模式做了一些基礎設施。

唐鳳池以“特色小鎮”為關鍵字在財政部PPP項目庫進行搜索，項目管理庫共43個項目，其中儲備清單共18個，均未正式啟動。43個特色小鎮的項目回報機制絕大部分還是政府付費或可行性缺口補助，還是以基礎設施進行建設，只有一個項目采用使用者付費模式。為此他特意電話咨詢了這個唯一采用使用者付費方式項目的機構聯系人，該聯系人告訴他，社會資本早已在2016年中標，但是一直處于擱置狀態，并沒有實質進展。

唐鳳池告訴記者，發展特色小鎮較好的方式是文化軟實力出色，所需要做的只是包裝特色小鎮，對基礎設施升級改造，這種項目成功的概率大，資本來源也可以多樣化。另外，還有城鎮雖然具有一定的歷史、民族等人文特點，政府看好，但是全國還有諸多小鎮、景區在競爭，小鎮能不能持續發展、吸引客流仍然需要專家考察論證。

但是還有地方政府出于對政策扶持或者盲目出政績等原因，無中生有，憑空造出一個特色小鎮來，這種項目難度相對要大。唐鳳池認為，這類項目不應該由政府來買單，建議采用純使用者付費的模式，政府不出資、不補貼，全部由投資人投資、建設、運營。

在唐鳳池見到的特色小鎮項目中，目前大多數項目的社會資本以施工單位為主，一些專注于投資文旅的社會資本進入了特色小鎮項目。但是仍然有房地產商的投資者，將已有的成型項目包裝成特色小鎮項目，爭取政府的政策支持，所以出現了房地產化的現象。還有一些投資人，實際上是皮包公司，看到投資熱點、政策紅利，有著空手套白狼的思維，不看重小鎮的建設，而是看重政策撥款、地方土地等等。

“如果地方政府只是為了表面‘政績’或獲得上級獎補資金，社會的資本訴求又是謀求施工利潤，做基礎設施的思維來做特色小鎮，就很容易造成特色小鎮的‘空心化’，項目出現各種問題，表現特點也非常復雜。”唐鳳池告訴記者。

特色小鎮不“特色”

2018年，有中國鄉村振興研究院創始人陳寧在河南考察了豫東的一個小鎮。該小鎮將所有房屋改造成了徽派建筑，形成了徽派的旅游觀光景點。從事文旅項目包裝多年，陳寧認為，目前諸多特色小鎮并不“特色”，安徽更有徽派建筑，在河南建徽派景點很難吸引客流量，最終導致“爛尾”。

陳寧指出，特色小鎮沒有當地特色，可能源自文化不自信，也可能因為利益問題等，這其中非常復雜。發展特色小鎮，陳寧及唐鳳池都認為，首先需要有特色，沒有獨特的文化、特色體驗，最后一定會走向失敗。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旅游管理學院院長厲新建告訴記者，特色小鎮的“特色不特”是導致投資效果不佳的原因。小鎮過于集中在仿古等建設形態上，不少旅游特色小鎮在文旅融合方面過于牽強，所依附的文化基礎的吸引力、影響力不夠大。

如何尋找當地特色？陳寧認為，在項目實施前，一定要找到當地的“特色”所在，文化、歷史、自然資源等均可以，以“特色”吸引客流，再將特色資源與產品等系統結合起來，逐漸形成產業資源的循環。

記者以“特色小鎮”在某搜索網頁上進行查找，關于特色小鎮的西洋化、同質化、低端化等新聞層出不窮。對此，厲新建告訴記者，一些地方在小鎮建設上缺乏文化自信，對市場前景信心也不足，希望通過模仿國外的經驗來保證自身項目的成功。但在當前中國不斷對外開放，人們對外面世界的了解越來越多，出境旅游越來越方便的情況，這種照搬照抄的模式已經很難成功。

針對房地產化現象，厲新建認為雖然特色小鎮發展可以得到資金雄厚的房地產企業的關注，也不否認有些房地產企業進入特色小鎮建設領域后也取得了成功，而且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很難抗拒雄厚資本的魅力。總體而言，這種特色小鎮的房地產化對于特色小鎮的可持續發展而言，未必是好事，畢竟特色小鎮的生命力在于小鎮的特色生活環境、旅游環境等，而不僅僅是在建筑物的特色上。

唐鳳池認為應該從兩方面來看，一方面如果項目還能房地產化，房子有人買說明項目有投資的價值，對項目的順利落地有利。如果建成的房子沒人買、沒人租，那么特色小鎮的項目比較難落地。既要防止建成的房子賣了，但沒人住，形成新的“鬼城”，也要防止一些風景名勝地區等稀缺資源被少數人合法占有，比如大家都知道的秦嶺違建項目。

該如何發展特色小鎮

針對特色小鎮項目天價投資后出現爛尾的現象，厲新建認為，特色小鎮的投資初心偏離了小鎮主營業務，有些投資者只不過是用特色小鎮作為拿地的手段，并不把業務重心放在特色小鎮建設和運營上。諸多房地產商跨界投資，但是跨界進入特色小鎮的投資者往往過于樂觀地估計了市場，造成幾十億的高額投資最后出現爛尾也就難免。

“特色小鎮的發展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耐心，要明白小鎮一定不是突擊建設能夠建出來的，而是靠運營、管理發展起來的，急功近利的思路在特色小鎮的發展上要不得，千萬不能把特色小鎮的建設等同于房地產項目建設，但凡投資進入特色小鎮領域的投資者要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厲新建認為，目前特色小鎮的發展過于急功近利，諸多特色小鎮無法持續發展，造成資源浪費。

針對具有不同資源的特色小鎮，唐鳳池總結其接觸的多項特色小鎮項目指出，一個城鎮如果具有非常明顯的潛質，只需要對基礎設施稍加改善，成功的概率也非常高。但如果僅僅是有潛力的建制村，能否成功還需要看該村（鎮）是否符合國家未來城鎮化整體發展趨勢，是否與經濟發達的城市鄰近，是否位于城鄉差距不大的沿海經濟發達地區。

厲新建提出，從文化的角度看，特色小鎮的建設需要抓好文化和旅游融合的問題，他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要客觀理性分析文化資源的價值，并不是所有的文化都值得挖掘出來作為特色小鎮所謂的“靈魂”，這其中只有真正優秀的傳統文化才具有文旅融合的價值。第二，在特色小鎮文化挖掘上，不要局限于傳統文化，特色小鎮的發展不能成為文化上的“啃老族”，不是只有傳統文化才是文化，除了創造性轉化外，主要是創新性發展。第三，在特色小鎮建設發展過程中，要高度重視文化創意創新的作用，包括文化與科技的融合，要注意文化資源的科技化和科技化的文化資源兩者之間的關系。

“真正做好一個特色小鎮項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短時間、大量推廣，質量勢必難以保障。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隨著生活水平的持續提高，我國必然會進入一個由追求速度到追求質量的階段，高質量的特色小鎮最終會受到青睞。”唐鳳池指出了高質量特色小鎮的未來發展趨勢。

 *本文來源：澎湃新聞，作者：向青平，原標題：《問診“特色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