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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疫情爆發(fā)后這小半年時間,民宿主劉明哲一直以“家里蹲”為主——他從臘月“蹲”到了清明節(jié)前。
“家里蹲”是當地人常常用來自嘲和打趣的說法,一般是形容閑著沒事干的狀態(tài),比如久而未見的好友之間通常會問“最近忙啥呢?”“啥也沒忙,家里蹲唄。”
但劉明哲的“家里蹲”并不是閑著沒事干,他想了很多辦法自救,包括轉做長租、直播帶貨、降價預售等,然而連續(xù)三個月的零入住與零預訂還是讓他感覺“怒火中燒”。
他也因此陷入兩難的境地里:關店即虧損;繼續(xù)開店,在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還要承擔成本支出,虧損會更大。
幸運的是,旅游行情終于在五一勞動節(jié)前后出現了轉機。
根據途家五一民宿出游數據,今年五一期間的民宿訂單量已經恢復到去年同期的65%。相較于4月,訂單量環(huán)比增長200%,鄉(xiāng)村民宿訂單與城市民宿訂單占比分別為48%和52%,民宿市場行情回暖趨勢明顯。
成都、杭州、濟南等地的鄉(xiāng)村民宿還出現了爆滿情況,部分民宿一房難求,訂單甚至排到了五一后兩周的周末。
數據喜人、捷報頻傳,但民宿市場的真實行情如何?民宿行業(yè)開始回暖了嗎?
降價求生
劉明哲對民宿行業(yè)回暖的感知并不強烈,“即便是在行業(yè)旺季,16間房間依舊在虧本出售”。
他對「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坦言:“客流量的確是增長了不少,但這并沒有讓民宿主回血,虧損仍在持續(xù)擴大。”
背靠泰山這個世界文化與自然雙重遺產的國家5A級旅游景區(qū),劉明哲感覺還是很難,“艱苦的日子遠遠沒有過去。”
根據泰山景區(qū)發(fā)布的數據,在游客量不超過最大承載量30%的前提下,5月1日0時至5月5日24時,泰山景區(qū)累計接待進山游客8.48萬人,同比減少57.50%;進山進景點游客9.48萬人,同比減少67.19%。
劉明哲的民宿距離泰山景區(qū)的直線距離不足三公里,而游客同比減少六七成,意味著他的民宿失去了最主要的客源。
更為“恐怖”的是,在方圓三公里范圍內,正規(guī)民宿已經超過了30家——而這還僅僅是入駐美團平臺的店家而已。
僧多粥少,供需平衡被迅速打破。為了獲客而“不擇手段”,漸漸成為了這些景區(qū)周邊民宿主們的共識。
“原本市場價300多元的房間,有的民宿主只賣150元,甚至不超過100元,即便是這樣,入住率也只有50%左右。”劉明哲補充道,“往年五一期間的房間早在兩三周前就預訂完了,同樣的房間能賣到500元甚至600元,仍然還是供不應求。”
對于民宿主而言,雖然市場已有轉暖跡象,但負面影響仍在持續(xù)——價格戰(zhàn)成了民宿主們不得不打的一仗。
“他們亟需回血,降價出售也比一分不掙強得多。”劉明哲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從1月到3月,整個行業(yè)陷入了冰封期,很多民宿主都虧慘了。”
那段慘淡的日子仍歷歷在目,劉明哲將之概括為“每天都虧得不敢睜眼,睜眼就要面對令人寢食難安的成本支出。”
從1月開始,退改的訂單迅速涌入,無論是政策還是民宿平臺,都要求民宿主接受退訂、退還房費,民宿主把錢退還給了房客,但房東并不會因為疫情而減少房租,因此,所有風險都只得由民宿主來承擔。
劉明哲粗略估算了一下,在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他共虧損了20萬元左右,這些成本支出包括房租、水電燃氣費用、物業(yè)管理費用和員工工資等。“完全是有出沒進”。
“割肉”離場
“現階段的民宿行業(yè)絕對算不上全面回暖,只能說是局部繁榮。”劉明哲補充道,“如果入住率低于60%,基本連日常運營的成本都不夠,更別提回本了。”
接連數月的虧損,讓這些被求生欲裹挾的民宿主們被動參與到這場戰(zhàn)爭中。
當然,還能打得起價格戰(zhàn)的都是“幸存”的民宿主——疫情下民宿行業(yè)收益驟減,大量房源因無客可接而被迫暫停經營,不少民宿主也因此退出了這個行業(yè)。
濟南民宿主譚耀杰就是在五一期間退出的。
入行三年有余,如今譚耀杰依舊認為民宿行業(yè)是一個比較脆弱的行業(yè)。“如果不是自有物業(yè),也不是機構運作,這個缺乏抗風險能力的行業(yè)真的不太適合進入。”
天眼查數據顯示,我國目前共有超過80萬家住宿業(yè)企業(yè),其中個體工商戶占比大約為85%,山東、云南、四川是我國住宿類企業(yè)最多的省份。疫情沖擊之下,非自有物業(yè)的民宿主日子最難熬。
非自有物業(yè),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二房東”。他們手中往往有多套房源,同時雇傭保潔、管家經營管理,租金成本、人力成本相對高昂,一旦長期處于低客流量狀態(tài),資金鏈很快就會斷裂,甚至倒閉并背上債務。
譚耀杰簡單地算了一筆賬,如果以15個房間規(guī)模的民宿計算,基礎裝修、家具電器、以及民宿的風格營造,至少需要50萬以上。而且民宿開得越久,裝修就會越破舊,按照行業(yè)規(guī)律,基本每4年左右就要翻修一次,到時又要投入一大筆裝修資金。
和鄉(xiāng)村民宿一次性交清房租不同,城市民宿的位置越好,房租就越貴,而且房租年年遞增,一方面直接提高了民宿主的開店成本,另一方面利潤空間也被大幅壓縮,遲遲等不到行業(yè)回暖,最終壓垮了不少民宿主。
五一期間,迫于無法承受的資金壓力,譚耀杰與合伙人最終達成共識,決定“割肉”離場。
長租突圍
離場只是一部分民宿主的選擇,在無法正常經營的情況下,更多的民宿主還在積極自救,頑強求生。
有人通過直播帶貨搞預售,有人開始轉做長租業(yè)務,也有的積極開辟新業(yè)務,試圖挽回一些損失。
“嘗試過直播,但是沒有什么光環(huán)加持和名人效應,直播間的人數最多只有5人。”劉明哲苦笑道。相比之下,他認為長租業(yè)務是最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
最近一段時間,豆瓣租房板塊涌現出不少民宿長租的帖子。一位北京的民宿主在帖子中這樣描述:受疫情影響,本人在二環(huán)內的幾套民宿從即日起改做長租,虧本經營。目前,這幾套房源在民宿預訂平臺上的價格僅為每天110元左右。
利用長租業(yè)務緩解現金流緊張的做法漸漸在行業(yè)里形成了共識。
為了盡快回血,劉明哲和不少民宿主們也開始把房間價格降到最低,轉做長租。“每天的價格不到100元,吸引了不少客流,雖然目前仍舊是虧損,但虧損也想把房間租出去,放在手里風險太大。”
不只是民宿主,民宿預訂平臺也在加碼長租業(yè)務。
從2020年3月份開始,Airbnb(愛彼迎)、途家、木鳥等民宿預訂平臺紛紛推出了長租功能,但長租模式到底能不能幫助民宿業(yè)渡過難關?
長租業(yè)務具備按天計價、連住優(yōu)惠等特點,一方面可以緩解民宿入住率下滑帶來的資金壓力,另一方面也能滿足一些客戶想要享受當地“慢生活”的訴求。
但在劉明哲看來,長租業(yè)務只是應對當下特殊情況的無奈之舉,“民宿長租在長租市場上毫無優(yōu)勢可言,除了難以回本外,還要面臨房間內裝修被破壞的風險。”
在已經離場的譚耀杰看來,真正的沖擊可能還沒開始,人們外出旅游和住宿的心理需求已經受到打擊,何時能恢復到之前的狀態(tài)還是一件難以預料的事。
在整個行業(yè)處于低入住率和降價促銷的背景下,長租業(yè)務或許能提供一條出路,但這只是一種獲客的手段,本質上還是不能解決客流變少的問題。
“目前只能通過各種方式硬扛著,不斷嘗試突圍,等待行業(yè)整體復蘇。”劉明哲說,“相比補上虧損漏洞,活下去仍是很多民宿主現階段的主旋律。”
平臺受挫
民宿主的日子不好過,民宿預訂平臺也跟著受到連累。
中國飯店協(xié)會發(fā)布的《新冠疫情對中國住宿行業(yè)的影響與趨勢報告》顯示,2020年1-2月期間,74.29%的酒店和民宿選擇了直接閉店,平均閉店天數達到27天,民宿的入住率平均同比降幅為70.30%,預計全年住宿行業(yè)營收將同比下滑24%,損失共計1300億元左右。
近八成民宿直接閉店停業(yè),使得民宿預訂平臺也收不到傭金,經營數據非常慘淡。
5月6日,美國民宿巨頭Airbnb預計其2020年的收入將不到2019年總收入的50%,并將在全球范圍內裁員1900人,裁員比例超25%。
Airbnb原本計劃于2020年上市,然而面對疫情對全球旅游業(yè)造成的重創(chuàng),Airbnb業(yè)務也隨之停擺超90%。上市計劃被迫擱淺,最近幾周,Airbnb轉而通過股權債權融資20億美元以幫助自己渡過停擺難關。
與Airbnb類似,國內民宿預訂平臺途家、小豬短租早已過上了停止自營業(yè)務,“少虧當賺”的日子。其中,途家民宿被傳裁員40%,約涉及到800名員工,高管團隊降薪。競爭對手小豬短租也停止自營業(yè)務,減少支出,通過變更經營模式來過冬。
“行業(yè)沒有完全回暖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未來不可期。”劉明哲說道,他有一個民宿行業(yè)的微信群,群里有全國各地的民宿從業(yè)者,從臘月到五一,群里不斷有人發(fā)一些轉讓信息,除了房子,還有沙發(fā)、床、熱水器、空調等物品。
部分絕望的民宿主決定離開,而更多民宿主仍然像劉明哲一樣苦苦堅持,雖然他們承受著客流量低、成本支出大等各方面的重壓,但卻從未停止過自救,并期待著盡快迎來行業(yè)真正回暖的那天。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創(chuàng)業(yè)最前線”(ID:chuangyezuiqianxian),作者:尹太白,原標題:《有人巨虧20萬,有人靠長租突圍,民宿行業(yè)起死回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