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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在藍馳創投六年,朱天宇投的項目其實并不多,但命中率卻非常高。這也幾乎就是過去十年藍馳創投中國的投資特點。他說做投資也是Be Yourself的過程,對于投資人和投資機構都是如此。
“書卷與草莽”氣質混合的投資人
藍馳創投中國成立十年,投資團隊人數卻非常少,加上陳維廣和朱天宇兩位合伙人,一共才7位投資人。
朱天宇有很容易讓人親近的氣質,甚至透著一股江湖氣,接地氣的商業洞察力和美式嚴謹風格包裹其中。
“藍馳的合伙人陳維廣曾經說,藍馳要做創投界的‘掃地僧’。我覺得陳維廣很像一個廟里的高僧,朱天宇像出門打獵的獵人。”美術寶的創始人甘凌這樣說。
甘凌之前并不認識朱天宇。產品上線一個月,數據很好,甘凌決定啟動A輪融資,與美術寶合作的FA向他推薦了藍馳。甘凌把美術寶的創業商業計劃書發給朱天宇,很快就得到了朱天宇的回復,兩人第二天就見了面。聊完,朱天宇馬上就給甘凌貼了幾個標簽——搖滾文藝青年、連續創業者、項目市場潛力大,這也是表達了他自己的投資傾向。
兩人見面第二天,朱天宇把甘凌介紹給了陳維廣。三人談了談,決定投資美術寶,但具體的投資協議內容并沒有詳談,直到朱天宇跟甘凌喝了一頓酒。“可能這樣對我這個人的了解更深入了。”甘凌說。
趣分期也是朱天宇主導的投資項目之一。不同于甘凌的是,趣分期的創始人羅敏和朱天宇早在2009年的時候就相識了。那時,朱天宇剛剛從百度離開加入藍馳,還是藍馳的投資總監。所以,羅敏半開玩笑地說:“和天宇認識這幾年,他最大的變化就是從投資總監升職成了合伙人。”
羅敏也是連續創業者。在認識朱天宇的時候,他就有過創業經歷,加上趣分期,已經創業9次了。趣分期之前,他幾乎每次嘗試一個新的項目都會找朱天宇聊一聊。雖然那些項目朱天宇都沒有投資,但對羅敏的整個創業過程和這個人都已經很熟悉了。直到羅敏做趣分期的時候,要做A輪融資了,朱天宇才直接和陳維廣一起跟羅敏聊。
“天宇逼著我當場答應跟他簽投資合同。”羅敏說。
當時有5家投資機構都表示愿意投資趣分期,羅敏有點要“貨比三家”的想法,跟藍馳簽了合同,就表示不能跟其他家合作了。羅敏有點猶豫。“要是我簽了,你最后不投資我怎么辦?”羅敏問。朱天宇的回答讓羅敏記憶深刻。“那你就把我搞臭。”朱天宇說,“明天藍馳就打50萬美金到你的個人賬戶上。”
于是,羅敏簽了協議。“其實,對于一個項目來說,早期的估值并不那么特別重要,投資多還是少50萬美金并不是問題,重要的是整體的支持與合作的契合度。”羅敏說。
“趣分期做的消費金融這個事兒,我們判斷是一個空白市場。”朱天宇說。但趣分期并不是藍馳投的第一個互聯網金融的項目。從2012年開始,藍馳還先后投資了夸氪金融(小金理財)、淘當鋪、錢升錢和馬展金融等。所以,在投資趣分期之前,對互聯網金融市場哪里競爭比較激烈、哪里還沒有人做、整個市場的發展動力等等框架性的問題,藍馳已經有了一些了解。于是,當看明白了一點,就是趣分期做的事能解決稀缺優質資產的問題,而羅敏的優勢能保證執行力和對風控環節的把控,朱天宇覺得,“這樣的切入點,使得這個事兒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兇狠”,羅敏這樣形容朱天宇的投資風格。看準一個項目,反應和決策速度非常快。
貫穿這股“穩準狠”背后的,則是藍馳的一條投資主線。“我們投資邏輯是比較清晰的,就是看團隊和方向。尤其這兩年,投嶄新方向的領先者和連續創業者,可以比較鮮明地概括我們的投資特征。”朱天宇說。他主導投資的其他典型案例——美麗說、唱吧等都有這個特征。
但多次創業只是一個表面特征,朱天宇對創業者考察的其實更是一種內在的氣質。
“要有足夠的成長能力。而且到后來,不光是技能的成長,更是人的成長。”朱天宇說。
他總結這其中的標準,最主要的是自我學習成長的能力:連續創業的人,距離上次還有多大的提升;不是連續創業者,但是過去的經歷可以證明是一個成長很快的人,而且是有創業氣質的人。這個氣質首先是很善于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總愛動手試試,可能從小就喜歡做生意、編程、做點兒小產品。這種問問題和解決問題的內在驅動力是一個創業者最本質的底子。第二,后面不同的職業經歷使其在能力等各方面有一定的拓展。“這些都是創業者的素質。”朱天宇說。所以,他花很多時間跟創業者聊,做對人的判斷。
Be Yourself
愛琢磨問題,其實不光是朱天宇考察創業者的標準,幾乎也是他自己做投資的一個內在驅動力,他稱之為“好奇心”。
朱天宇是一個很早就找到了自己興趣所在的人。他大學學的是金融專業,大學畢業論文寫的就是VC。那是1998年左右,國內剛開始掀起一波發展風險投資和創建創業板的熱潮,本土風險投資機構才開始涌現。在此之前的三四年間,以IDG為代表的第一批外資VC在中國開始風險投資業務,中國才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VC。
朱天宇最初對VC行業也只有一些懵懂的感受,但他記住了那種開放、創新的氛圍,他覺得很酷。這種氛圍,與他從小的興趣很吻合。
“我似乎是天生對科技類的東西感興趣。”朱天宇自小喜歡讀科幻題材作品。北京的一個少年兒童圖書館,他上小學的時候幾乎讀完了里面所有科幻類目的書籍,后來也癡迷于科幻類的文藝作品。“這些都拓展了我對未來的想象力邊界,讓我成為一個偏樂觀的未來主義者。”朱天宇總結。
他的外公、舅舅,因為在科學院氣象局工作,是中國最早用大型計算機的人。朱天宇得以早在小學就開始接觸電腦。“但是我對編程沒什么興趣,讓我感興趣的其實是有意思的界面,和這個界面背后所聯系的東西。”他后來還看了很多英特爾、微軟、硅谷的報道,科學技術帶來的影響讓他莫名興奮。
接觸到VC行業的信息之后,直覺告訴他,這個行業既在用金融的技能,又直接在跟高科技領域結合,推動技術創新改變人的生活。他看了許多風投的故事。“里面一些很感性的細節,讓你想象進入創新的狀態、進入創業者的生活當中,更直接地參與價值的創造。”他當時把所有國外頂級VC的網站都翻了一遍,看合伙人的簡歷,決定就照著這些人的經歷去做準備。
他給國內的VC打電話,但人家不接受應屆畢業生。他決定曲線救國,去了網易。做出這個選擇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公司和其所處行業離VC很近——網易當時是國內最早上市的三大門戶網站之一。它就是VC投資的標的,是當時成長快速的一個企業。
在互聯網公司,朱天宇頓時覺得“這太適合我了”。他當時在網易負責三件事:戰略合作,兼并收購,新業務孵化。環境對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非常放手,基本上沒什么約束,最后看結果。
這個經歷,對他后來的職業選擇有很強的催化作用。“你會更傾向于信仰這樣一種開放的環境和這種開放給你帶來的力量。”朱天宇說。
但他并非沒有動搖過。那是2001年—2003年間,美國的互聯網泡沫破裂、納斯達克崩盤,國內三大門戶——新浪、網易、搜狐上市后不久,便出現了股票跌至1美元的慘烈局面。朱天宇懷疑這個行業是不是出了問題。“我那時候沒有那么強的判斷力,覺得還是要離開做自己的職業嘗試。”
在網易之后,朱天宇嘗試過多種職業。他到咨詢公司做咨詢,發現簡直不能忍受:“我在互聯網待過,知道那個速度有多快,這個節奏太慢了。”多種嘗試之后,2006年收到百度投資部的邀請,他回到了互聯網投資這個最符合自己興趣的領域上來。
那個階段,納斯達克的中國概念股再次被推向高潮。2006年,中國儼然已成為全球風險投資的中心之一,幾乎歐美所有的VC和PE都登陸中國。而百度在前一年就已經在納斯達克上市。在百度做戰略投資,朱天宇覺得真正開始離投資比較近了。那時,他“非常理性地”去看跟投資相關的所有的因素,饑渴地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投資人,想把每一個案子做好。
他琢磨,自己當初為什么喜歡VC?VC的本質是什么?他給出了自己的解釋:VC實際上是一個資源分配者。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投資人都用一樣的邏輯,那只會支持同質化的創新。所以,在這個游戲場里,每個資源分配者一定都要個性鮮明、有自己的想法和邏輯,這樣才能真正多元化地支持多元化的創新。
“你會發現,想成為一個好的投資人,每項技能都要get。當這些都get完,再大而化之的時候,會發現最重要的是,你是什么樣的人就會投出什么樣的項目,就會有什么樣的回報的組合。這是個Be Yourself的過程,我也還在接近的過程中。這個問題是開放的,對于投資人和投資機構都是如此。”朱天宇說。
從戰略投資到機構投資
朱天宇是帶著自己的問題進的百度。他很好奇:百度為什么能做成?
2000年左右,當時三大門戶都在做搜索引擎,只有網易選擇谷歌做技術合作方。朱天宇很早就開始用谷歌,覺得太好用了,簡直秒殺當時的雅虎。那時,他聽說有一個公司叫百度,想做中文搜索引擎,試了一下,覺得“太屎了”。那時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后來居然會到百度去工作,更沒想到在短短五年后,百度就能成功登陸納斯達克。
于是,從2006年進入百度開始,“百度為什么能成”這個問題引導著他從內部視角去看百度的很多選擇。后來他承認,百度在創業突破點和創業節奏的角度,做了很多的正確的選擇。
“真正決定百度能發展起來的原因,是抓住了一個行業時機,像‘貼吧’‘知道’這些產品都是很創新的,當時國外沒有類似的產品,貼吧到現在都沒有。包括MP3搜索,雖然它是灰色的,但是在商業領域里頭其實就是看你對這個環境的覺察,是不是找到了這個環境需要的東西。”朱天宇說。
朱天宇從中學到了很多客觀的商業邏輯,最重要的是入口思維。“到了VC去看項目的時候,會發現機會遍地,因為發現很多項目都能有很好的財務回報,這跟原來入口思維的標準是不一樣的。”但用百度這種自上而下的視角,能幫助過濾掉許多“尾部”的機會,及時判斷和把握住“頭部”到“腰部”的機會。
在百度投資朱天宇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收獲是,對用戶真實需求的判斷力。在百度,是站在一個覆蓋全行業的數據平臺上去看行業的,這些數據連VC都沒有。這個視角能培養出一種洞察力,就是判斷需求是否真的存在,以及其產生的原因,并從用戶全貌的角度看這個需求,然后再考察它在不同垂直行業會怎樣體現。
他舉了一個例子:比如說抽1000個搜索請求,會發現里面有很大一部分跟色情娛樂有關系。要真正了解整個中國用戶的全貌,這個是數據帶來的力量。
美麗說是朱天宇到藍馳投的第一個項目。在此之前,徐易容已經接觸過其他的投資人,但愿意投的并不多,因為看不懂。當時的美麗說是一個垂直微博的形式,用后來被普遍接受的說法概括就是“社交+電子商務”。但當時,很多人認為這不又是個女性時尚網站嗎?當時女性時尚類的網站已經非常多了。
朱天宇是為數不多在當時就能理解美麗說模式的。懂業務,這是徐易容對朱天宇最深的印象,而這正是他當時認為的理想投資人的首要標準。盡管2010年的藍馳中國才成立5年,徐易容決定接受朱天宇的投資。
因為是第一個投資項目,也足夠創新,朱天宇也表現出了足夠的慎重。他讓徐易容列出一個用戶名單,自己直接給用戶打電話做回訪,包括為什么喜歡美麗說,怎么向別人傳播這個產品,怎么跟人介紹它怎么玩兒,用戶最開始怎么進到網站里來,等等。每個電話二三十分鐘的訪問,就是為了從用戶角度去驗證自己的判斷。這個過程還被刻成了光盤,后來徐易容一定要把這個光盤拿走保存起來。
Know How,也使得朱天宇在投資過程中能夠保持足夠的耐心。
朱天宇投資的幾個典型項目,美麗說、唱吧、趣分期,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在執行的過程中都經歷了一個嘗試調整的過程。尤其唱吧更是一個特例,15個月的時間里在方向上做了很大的轉變。“這個案例其實是在一個行業時機上賭一個團隊。”朱天宇說。
這15個月,雙方都經受住了考驗。
在選擇投資人之前,因為在酷訊的教訓,陳華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要求,要找有耐心的投資人,尋找能夠長期支持公司的資本,拿適合自己的錢。事實是,藍馳與陳華一起度過了15個月的產品摸索期,否定了數十個產品構想,包括最初“移動+電商”的整體方向。
“我們希望做創業者的第一個投資人。我們基金80%的項目藍馳都是首輪投資者。在方向上我們更傾向于去支持那些真正具有創新性的項目,為此寧可去投一些冷門、偏門,讓創業者在沒有感到那么大壓力的情況下,從容地把好的方向調整出來。”朱天宇概括藍馳的投資策略。
但能讓創業者減少壓力的,除了投資人的不急躁,還得有充足的彈藥補給。“由于是美元VC,很多人以為藍馳是偏A輪的投資為主,其實我們是偏天使階段。”朱天宇強調。這意味著,即使是很早期的項目,只要團隊優秀,藍馳會傾向于給出比普通天使更多的資金。這對創業者則意味著更多的試錯空間和時間。
“低成本、快速、試錯,得在有一定的積累之后,他才能夠有這樣的能力。”而這個過程中,與創業者的頻繁接觸,一起去思考零到一的突破,最終要考察的還是人的成長。“一定先是人成長了,公司才能成長。”朱天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