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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2017年全年全國旅游業產值9.13萬億,占GDP總量的11.04%,國內旅游人數50.01億人次,比上年同期增長12.8%,人均出游已達3.7次,國內旅游業已逐步成為國家經濟發展的戰略性支柱產業。世界旅游組織研究表明,當人均GDP 達到5,000美元時,旅游行業就會步入成熟的度假旅游經濟,休閑需求和消費能力日益增強并出現多元化趨勢。2017年中國人均GDP8800美元,旅游業已經處于高度發展的階段,但為什么旅游行業這個萬億級別的產業,卻沒有出現像互聯網行業BAT這樣的行業巨頭?
參照其他行業的情況,我們暫且把營收超過100億,市值超過1000億的公司稱之為巨頭,目前A股旅游類上市公司的現狀,只有中國國旅一家達到了這個標準,其他除了幾個旅行社業務為主的企業,景區類企業無論是營收還是市值,都處于一個很低的水平,可謂“萬馬齊喑”。詳見下表:
數據來源:相關上市公司2017年年報(按照市值降序排列)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我們再來看一組信息。
旅游行業最重要的幾個參與主體包括景區、旅行社、酒店、餐飲、線上OTA平臺等。本文重點討論作為旅游業供給側的景區這個主體。在現有旅游形態中,游客核心體驗均以景區為承載,我們選取了幾個景區類上市公司的2017年年報,從年報中對公司核心競爭力的描述來一窺景區類上市公司的發展現狀和對行業的思考。
峨眉山A(股票代碼:000888)在2017年年報中關于核心競爭力表述如下:
公司依托世界自然與文化雙遺產、國家級風景名勝區、國家5A級旅游景區……是四川省唯一一家旅游上市公司,也是四川省龍頭旅游企業,在峨眉山風景區的門票經營、索道經營業務上擁有不可復制的優勢……推進網絡營銷體系和網絡服務體系的新突破和新發展 ……通過狠抓成本控制、提高服務質量……促進公司可持續發展。
峨眉山A核心以占有“峨眉山”這個獨一無二的資源為核心競爭力。
桂林旅游(股票代碼:000978)在2017年年報中關于核心競爭力表述如下:
1、公司擁有桂林市“兩江四湖”景區環城水系水上游特許專營權 40 年(2010 年-2050 年);
2、公司擁有桂林荔浦銀子巖景區 66 年經營權(2002 年-2068 年);
3、公司擁有豐魚巖景區 50 年經營權(1998 年-2048 年);
……
桂林旅游在年報的表述更加直接,以核心景區的長周期特許經營權為核心競爭力。
麗江旅游(股票代碼:002033)在2017年年報中關于核心競爭力表述如下:
公司是麗江地區最早從事旅游業開發和經營的企業,滇西北唯一的A股上市公司,在區域內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
1、產業鏈完善的優勢。經過多年的發展,公司已經構建了雪山旅游索道、五星級度假酒店、國際旅行社、旅游演藝等多項旅游業務。
2、核心旅游資源優勢。公司經營的玉龍雪山旅游索道、云杉坪和牦牛坪旅游索道及其相關配套設施,是玉龍雪山景區最知名和成熟的三個景點。
3、資源整合優勢。通過資本運作等方式,整合麗江、滇西北及其他地區的優質旅游資源和企業,實現公司的快速發展。
4、品牌優勢。酒店業務具有國際知名品牌優勢,印象麗江由張藝謀、王潮歌、樊躍等著名藝術家策劃、創作、執導,知名度高。
麗江旅游除了核心資源占有之外,提及了產業鏈整合、品牌等相對優勢。
曲江文旅(股票代碼:600706)在2017年年報中關于核心競爭力表述如下:
公司作為歷史文化景區發展集成商,從進入行業時間和現有管理體量來看,目前已經成為國內大型歷史文化景區集成管理的先行者和領先者,有著獨特的核心競爭力和競爭優勢。
1、公司的核心競爭力主要體現在面向歷史、文化主題景區的全面運營管理集成能力,即歷史、 文化主題景區前期文化研究、策劃規劃能力,后期運營管理能力和相關產業協同的全面把握能力。
2、公司具有資源依托和占有方面的特定優勢。
曲江文旅以面向歷史文化景區的全面運營管理集成能力為主打。
宋城演藝(股票代碼:300144)在2017年年報中關于核心競爭力表述如下:
1、經營模式優勢。宋城演藝以創意為起點、以演藝為核心、以主題公園為載體,在經營模式上明顯區別于傳統的演藝企業、旅游企業。
2、創作和設計優勢。公司擁有獨立完整的規劃設計和創作演出團隊,是一支具有豐富的創作和設計水平經驗的專業自主創造隊伍。
3、品牌優勢。宋城演藝是中國最大的演藝集團,“宋城”、“千古情”以其影響力成為了旅游演藝和創意產業的代表性品牌。
4、平臺優勢。線下方面,隨著異地項目的持續擴張,公司線下平臺年客流量超過3,300萬人次;線上以六間房為主的在線演藝平臺月活躍用戶數已超過5,600萬。
5、專業性優勢。公司深耕演藝行業多年,對行業發展規律和特點有較強的把握能力,在項目選址、投資把控、演藝創意、創作設計、舞臺呈現、服裝道具、景區運營、觀演體驗、日常管理等各個環節上體現出高度的專業性,獲得遠高于行業平均的回報。
……
宋城演藝是為數不多的不以占有稀有資源為核心競爭力的公司,創意、品牌、經營模式、平臺規模、專業優勢等組成了宋城演藝的綜合競爭力。
從以上公司在年報中的表述就可以看出,現有旅游行業的上市公司大多還是資源依托型,以占有某個稀缺的名山大川為核心,開展經營活動,收入來源主要為門票、索道、觀光車、游船、餐飲、住宿、旅游紀念品以及旗下旅行社等。只有為數不多的如宋城演藝跳出了依托資源的模式,軟實力成為自己的核心競爭力。一個行業要出現巨頭,需要滿足幾個條件:
1、行業市場容量足夠大;
2、模式可快速復制,形成規模;
3、固定的消費群體以及高頻次消費;
4、具備較強的盈利能力和較好的現金流;
5、給資本市場足夠的預期。
旅游行業目前只滿足市場容量足夠大這一條,具體的經營主體中,資源依托型的景區企業模式復制困難,由于自然資源有限,且大部分優質資源都控制在地方政府手中,跨區域獲取優質資源非常困難; 另外旅游景區是一個低頻消費的產品,一個人一生可能也就會去一次某個景區,不會形成二次消費,也沒有固定的消費群體;另外景區類企業雖然經營現金流很好,但盈利能力相對都比較弱,上市公司的平均凈利率水平維持在10%左右,而且是在經營很多年后才能達到的穩定水平;最后如果模式無法復制,形成不了規模效應,資本市場的預期自然也不會太高。
這就是旅游行業面臨的困境,雖然抱著一個萬億級的大市場,但其中的企業經營卻冷暖自知,很難指望出現標準意義上的行業巨頭。 如果旅游業的現狀是這樣,那還有沒有未來呢?
先來看旅游的本質是什么?旅游的本質是人為了獲得某種體驗從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這種體驗既可以是自然風光帶來的,也可以是人造景觀帶來的,也可以是某種虛擬技術帶來的。旅游的核心就是體驗,而至于是否發生空間移動,并不是最重要的。
德魯克在《有效的管理者》中就提出“唯一稀缺的資源就是人的時間”,羅振宇也提出過“時間戰場”的觀點。未來企業的競爭本質上是在競爭人們的時間,人的一天只有24小時,所以旅游企業的競爭對手不是另外一個旅游企業,而是阻止游客把時間花費在旅游這件事上的企業,比如抖音,王者榮耀,萬達綜合體等等。旅游企業是否會出現巨頭,不能局限于景區、旅行社、酒店這些主體去思考,而是要跳到“誰能給游客提供更好的體驗”這個維度上來思考。基于此,我們不妨打開腦洞,暢想一下未來的旅游企業是什么樣?本文以為,以人的體驗為出發點,未來旅游的終極形態可能有兩個方向,我們分別以兩部經典的影視作品為例來看:
一個方向是線下全息的真實體驗,以美劇《西部世界》為代表。《西部世界》描繪了一個AI和機器人技術已經極其發達,可以制造出和人類身體以及智力毫無差別的機器人,并且具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通過機器人來滿足人類一切“邪惡”的天性,嘗試很多在真實世界不敢嘗試的事情,包括燒殺淫掠(對象為機器人),但不受法律制裁。以此為基礎打造了“西部世界”這樣一個“法外之地”的景區,這個景區一舉成為全球富豪的游樂場,即使天價消費依然不能阻止游客蜂擁而至。
另外一個方向是線上虛擬體驗,以電影《頭號玩家》為代表。描述了AR、VR技術已經極其發達,可以在線上創造一個接近現實的虛擬世界,其中的場景逼真到和真實世界已經沒有任何區別,風景之優美不遜色于任何現實中的名山大川,而且具備完整的故事體系和世界觀,讓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分不清真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區別,甚至放棄真實世界的生活轉而在虛擬世界中尋求滿足感和社會地位。
無論是《西部世界》還是《頭號玩家》,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突破了對自然資源的依賴,他們的核心競爭力來源于對人性的洞察以及科技創新能力。關于科技的發展對人類本身帶來的影響,以及未來人類與智能機器人的關系,凱文·凱利對此持比較激進的態度,認為AI技術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機器人和網絡系統也許就是下一代地球生命的形態,也是人類的進化形態,在這里我們不做過多的探討,但無論技術如何發展,洞察人性,創造體驗滿足人的需求,將成為所有企業的核心命題,旅游企業也不能例外。
反觀我們目前的A股上市旅游公司,大部分還屬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階段,實在是旅游行業的集體悲哀。要想在未來的技術浪潮帶來的大變革中立于不敗之地,需要從以下幾個層面進行前瞻性的變革:
1、擺脫資源依賴,提升自身旅游產品研發和創意能力。
現在的旅游企業產品設計和研發能力還處于非常低的水平,大多屬于路線串聯的階段,產品體驗設計無從談起。而目前最好的產品和體驗設計人才都不在旅游行業,而是互聯網、游戲行業以及綜藝真人秀。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能夠讓人沉迷其中,耗費時間。互聯網產品如抖音,能夠讓人不自覺的去刷一個又一個15秒的視頻,一不小心兩三個小時就過去了;互聯網手游如王者榮耀、吃雞等游戲的核心都是圍繞如何增加對人的刺激頻次,讓人始終處于興奮的狀態;綜藝真人秀如極速前進、跑男等節目的游戲趣味性、互動體驗、表演性以及活動組織水平都是比較超前的。旅游行業應該借鑒這些行業的體驗設計理念,并且組建專門的產品研發團隊。體驗設計核心的幾條原則,旅游產品設計都可以借鑒:
(1)進度顯示。有具體的步驟和相關說明提示以及信息顯示,能夠讓游客對時間和空間有掌握感。
(2)任務體系。建立任務目標是探索一個陌生世界的最有效的方法,也是增強體驗樂趣的重要手段。
(3)獎勵機制+榮譽系統。有了付出就期待回報,這是人類的本性,產品設計一定要有意識的運用獎勵和榮譽讓用戶養成使用自己產品的習慣,增強粘性。
(4)即時反饋。大到一個任務完成的結果,小到呼喚名字的時候及時給一聲回應,都是反饋的體現,要能夠對游客的大部分動作給出反饋,以及對于線路中比較枯燥的部分,比如走路,可以結合任務設置和反饋機制提升體驗樂趣。
(5)不確定性。游戲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為具有大量的不確定性和隨機。在旅游產品的設計中也需要借鑒這一點,不確定性對人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6)注意力窗口。人的注意力通常可以集中15-25分鐘,旅游體驗的任務系統、獎勵機制以及體驗節奏規劃也要參照這個數據,否則就會讓人感到枯燥和乏味。
(7)社交互動。人與人之間的交互所帶來的樂趣與成就感,這也是深深根植于人性的特點,因為我們都是社會性動物。
2、掌握核心資源,建立自己的大數據平臺。
未來旅游行業的核心資源不是名山大川,而是對游客消費心理和行為的理解和把握,所以基于游客消費行為的大數據采集和研究至關重要。目前不少景區在做智慧景區的建設,但大多還是在閘機系統、停車場以及與OTA平臺接口的層面,未來大數據的研究核心要打通線上OTA數據以及線下游客體驗數據。目前線下游客體驗數據缺失嚴重,例如游客游覽軌跡、停留時間、人流量空間和時間分布、身體體征變化、購買行為、消費心理以及后期追蹤等數據基本還是空白,而這些數據才是未來設計強體驗產品的有力支撐。
3、未雨綢繆,布局高科技領域。
VR、AR、AI等技術將深刻的改變各行各業,旅游行業尤甚,旅游企業要積極面對這樣的變化,提前布局新興科技領域。VR、AR技術會改變旅游產品的形態和體驗方式,而AI技術則改變旅游服務的形態和質量。
4、資本運作,產融結合。
利用上市公司的優勢,通過資本運作迅速布局新技術以及大數據領域,同時跨區域整合優質資源,做好儲備。在達到《西部世界》或是《頭號玩家》的狀態之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旅游類上市公司需要規劃好節奏,產業和金融雙輪互動,螺旋上升,利用一輪又一輪的產業增長,形成企業持續向上的趨勢,同時驅動市值成長,取得制空權,為產業發展提供充足的彈藥(資金、平臺、品牌、士氣、人才、資源整合能力、風險承受能力等)。
未來旅游業的巨頭,不會是占有某個名山大川的企業,而是一家洞察人性,擁有核心科技,能夠給人帶來前所未有體驗的公司。這個公司可能是積累的大量游客數據和需求研究的旅游企業轉型而成,也有可能是一家互聯網公司降維突破而生。無論出身如何,未來已來,趨勢不會改變,對于現下的企業來說,對待這一趨勢的態度都應該是——不要溫柔的走進這良夜,擁抱未來,向死而生。
*本文作者:北方中郡投資(北京)有限公司 張永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