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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文博圈被認為最會玩聯名的敦煌博物館,在搭上電子煙品牌鉑德后,“翻車”了。
一邊是展現敦煌悠久歷史的國家二級博物館,一邊則是線上禁售、監管趨嚴的電子煙產品。無論從文化植入的弱關聯,還是產品宣傳可能對青少年造成的不良影響來說,這次看似普通的聯名文創都已經走不通了。
博物館文創市場中,授權聯名是文創開發的模式之一,也是博物館迅速突圍“出圈”的捷徑。除了敦煌博物館的聯名外,以故宮、國博等為代表的頭部博物館也紛紛布局網店,不斷輸出原創文創產品或跨界聯名。
博物館們的“焦慮感”,來自于越來越內卷的文創市場。
文創新戰場從線下轉移到線上,數十家博物館扎堆開店,但“帶貨”能力差距懸殊。與此同時,文創產品同質化日益凸顯,就連最潮的盲盒玩法也加速了迭代腳步。
博物館文創的內卷帶來了什么?新消費市場和博物館自身又是如何應對和消化這場內卷的?
“最會聯名的博物館”翻車了
2020年擁有40家百億級品牌合作、“雙十一”期間聯名款產品銷量跑贏故宮的敦煌博物館,被業內視為最會聯名的博物館之一。
如今,這家“會玩”的博物館,卻因為聯名道歉了。
5月13日,針對網絡熱議的“博物館與電子煙品牌聯名合作”事件,敦煌博物館發布聲明稱:此事未經博物館審核,現立即停止授權,要求電子煙公司立即停止相關宣傳并就負面影響,并公開向公眾致歉。同時,敦煌博物館也承認,在該項授權中存在監管不到位的問題,日后將更加注重IP授權的合法合規。
圖片來源:微博@敦煌博物館官博
在此之前,電子煙品牌鉑德曾宣稱,已與敦煌博物館達成IP授權合作,聯名款電子煙產品正在研發中。其中特別提到,因電子煙品類較為特殊,鉑德與館方接觸過程中做了充分的準備,經過數次溝通最終合作。
從市場營銷角度看,鉑德作為海外品牌,與博物館的聯名可以輕松搭上“國潮”消費的順風車,也有助于豐富旗下產品品類,實現一波營銷引流。而對于敦煌博物館授權方來說,聯名大概率也能夠帶來一筆可觀的IP授權費用。
除此之外,近年來電子煙市場中的年輕消費群體日益增加,其潮流、時尚、“蒸汽朋克”等標簽,若與歷史悠久的敦煌文化聯名,也有機會完成一次品牌破圈,滿足博物館與品牌跨界聯名合作的各自訴求。
但電子煙產品的特殊性,讓這次聯名翻了車。
自問世以來,圍繞電子煙的爭議從未停止。盡管其在監管上存在一定的法律空白,但電子煙管控趨勢日益明顯。
日前,為了加強對電子煙等新型煙草制品的監管,工信部、國家煙草專賣局還研究起草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煙草專賣法實施條例〉的決定》(征求意見稿)。該意見稿將電子煙等新型煙草制品按照煙草標準進行法律監管。
一邊是代表敦煌悠久歷史的國家二級博物館,一邊是線上禁售、監管趨嚴的電子煙品牌和產品,無論在文化植入方面略顯牽強的弱關聯,還是從產品宣傳對青少年可能造成的不良影響來看,二者的商業化合作之路看似都走不通了。
而在聯名產品的爭議背后,博物館在IP授權方面的審核機制和可能存在的流程疏漏,同樣值得關注。
從美妝到奶茶,從球鞋潮牌到互聯網平臺……敦煌博物館的文創板塊中,與IP跨界聯名算是亮點之一。據敦煌市博物館IP授權官方網站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敦煌博物館已與40家百億級品牌達成合作, 聯名傳播量高達15億。
敦煌博物館的IP授權機構看似不只一個。
除上述“敦煌博物館IP授權官方網站”(http://www.dhbwg.com.cn)之外,同類網站還包括“敦煌博物館IP官方授權機構”(http://www.dhbwg.cn),以及標注“敦煌博物館官方跨界授權機構”的鮮活萬物網站(http://www.xianhuowanwu.com)。
企查查顯示,涉及“電子煙聯名事件”敦煌市廣至傳媒會展有限責任公司,為敦煌博物館的“敦煌”IP授權方,由敦煌市國有資產運營中心100%控股。而其他機構如甘肅絲路手信文化傳播有限責任公司、杭州鮮活萬物品牌管理有限公司等,則非當地國企。
自稱“官方”的IP授權方眾多,或是敦煌博物館授權監管缺失的原因之一。而更早前,因IP授權而備受爭議的文創產品,還包括一度陷入“嫡庶之爭”的故宮聯名口紅。
博物館文創都開始內卷了?
敦煌博物館為何開拓眾多IP授權機構,尋找“萬物皆可聯名”的機會?“故宮文創館”與“故宮淘寶”為何暗自較量,爭做第一款故宮彩妝?
在越來越“卷”的博物館文創市場中,IP授權聯名算是一類相對簡單的操作模式,也是博物館迅速突圍“出圈”的捷徑。
事實上,盡管仍有不少國家三級、四級博物館,尚未做好充足的準備踏足文創業務,盡管國內博物館中仍有大量歷史文化IP等待開發。但在當前“一超多強”的博物館競爭格局中,頭部玩家們已率先進入了文創的“內卷時代”。
扎堆開店,但“帶貨”能力懸殊
2013年,臺北故宮《朕知道了》紙膠帶為國內博物館文創帶來靈感,北京故宮博物院迅速憑借強大的IP資源規模和開發能力攻占市場。約5年的市場培育期后,全國各地博物館紛紛入局。
2018年,博物館文創產業迎來爆發期,全年共11家博物館官方入駐天貓。但扎堆開店,并不意味著平分蛋糕。
線上市場中,故宮博物院依然占據著無人撼動的第一梯隊,旗下網店粉絲總和超1000萬,而這個數字約為國家博物館粉絲數的8倍。此外,單個產品最高月銷量分別突破1000、2000和6000。而其余絕大多數的第二梯隊玩家,仍在50萬粉絲和1000+/2000+單品月銷量的數據上,尋求“帶貨”能力的突破。
(統計時間:截至2021年5月18日 18:00)
文創產品同質化,最潮的盲盒也難逃過“內卷”?
“帶貨”能力的差距,受不同博物館自身知名度、可開發IP數量規模等因素影響,也與文創產品本身的品類、設計、體驗等直接相關。
文具、擺件、T恤、馬克杯、冰箱貼……博物館文創的傳統“幾大件”,正在不斷加速這一市場的同質化競爭。此類產品與IP結合的方式簡單、產品開發設計成本低,同時又能最快凸顯博物館或某單一IP的特征。早期觀光游盛行時,此類產品在游客群體中的確有不小市場。
但在線下景點進行銷售時,此類產品作為紀念品的屬性相對更強。而在線上銷售時,無論博物館還是特定IP,其與線上消費者的接近性都有所降低,“紀念”意義不再突出。多家博物館、多款產品共聚的線上市場,是更注重文化、產品與體驗的文創新戰場。
設計開發新產品,或是最直接的破局方式。
比如“博物館+盲盒”的組合,已成為當下博物館文創市場最熱門的產品之一。不過,博物館盲盒如今似乎也陷入了“內卷”。
其中,初代產品保留了盲盒玩偶的基本玩法,結合博物館自身IP形成一款年輕化產品,例如故宮明清人物手辦、陜博青銅小分隊系列盲盒,以及非博物館的《國家寶藏》推出的大唐仕女瑜伽系列盲盒等。
2020年末,河南博物院推出的考古盲盒,突破“傳統IP+玩偶擺件”的簡單組合,將殷墟文化、考古體驗、微縮文物與盲盒玩法進一步同和,豐富盲盒的探索性與參與感,加深消費者對產品的辨識度,目前淘寶月銷量已突破1萬+。
這一創意也在被100多公里外的洛陽博物館復刻,但似乎并不成功。不少買家在售后評價中提到,產品質量相對粗糙,體驗難與河南博物院同款媲美。
以此為參考,或可以看到博物館文創的幾個現狀:
1、博物館文創消費需求的進化,有點類同由觀光游到休閑度假游,顏值包括設計、文化元素展現,以及實用度等,曾是博物館文創能否受歡迎的底色之一,但考古盲盒走熱說明體驗度、交互感的要求在走高;
2、博物館文創的內卷化,為文創產品的創新者提供“出頭”機會,未來新的強者出現,多需要在文創層面有一個爆點或爆款產品;
3、考古盲盒復制成功不易,涉及研發能力、投入成本等,再次說明文創產品同質化境況難破。
文博文創“內卷的命運”早已注定?
博物館文創越來越“卷”,本來不該如此,但又似乎是一件注定的事。
不該內卷,一大因素是政策、市場的“大盤”其實不錯。
從宏觀環境來看,自2015年起,我國頻繁出臺文物和博物館方面的政策,至今已發布約10份支持博物館文創發展的政策文件。政策支持成為加強博物館制度建設、推進非國有博物館的發展、鼓勵博物館文創產業發展的新引擎。
隨著居民消費能力的提高,市場對于博物館及其文創產品的需求也發生轉變。線上“云”逛博物館、文創消費者年輕化已成趨勢,同時,文化自信、國潮國風勢頭未減,傳統文化消費熱潮仍在持續升溫。
據清華大學文化經濟研究院聯合天貓發布的《新文創消費趨勢報告》,2018年,在線上逛博物館的人首次超過了去博物館參觀的人,僅在淘寶天貓逛博物館旗艦店的累計訪問就達到16億人次,是全國博物館接待人次的1.5倍,其中,有1億用戶是“90后”。
不少博物館主動或被動也挺努力。
年初走紅的河南博物院、三星堆博物館等,正推動當前國內博物館“一超多強”的行業格局“洗牌”。圍繞客流,博物館商業化、品牌化、年輕化、“破圈”程度等“軟實力”競爭維度,不少博物館各有表現。
但為何“內卷”表現似乎愈加突出?
從內部來說,國內多數博物館的文創開發仍面臨不少問題。單從供應鏈角度看,從IP內容選取、創意設計,到產品制作、銷售渠道等,需要打通的環節還有不少。
文創開發需要投入,需要錢,而國內大多數博物館作為非營利機構,運營經費主要來源于財政撥款、項目經費等,少部分會有政府獎勵、往年結余等。
同時,博物館文創的市場普及度、線上銷量等本身就與博物館的文物資源、IP數量規模、知名度等有直接聯系。這也是故宮博物院、國家博物館等文創產品廣受青睞的原因之一。而對于地方博物館來說,除了某些“鎮館之寶”外,歷史文物資源、文化IP的普及度相對較低,這也將影響其文創產品的開發空間與開發難度。
說白了,文創這個蛋糕看著確實不錯,但要吃到和吃好并不容易。
這就帶來兩種情況,一種是算了,文創就不怎么開發,小打小鬧得了,反正也沒多大的營收壓力,曾有一家知名省級博物館負責人就曾和執惠提及這個選擇,該博物館可開發文創的獨特高層級資源確實不少,但缺錢、缺團隊,且也有一定風險,如果與外部企業機構合作,其間資源授權把控、分成等也存在問題,導致積極開發文創的動力不大;
另一種是積極開發文創,但也有兩個不同模式選擇,其一是自己主導,其二是與外部企業進行授權合作,其中故宮算例外,兩個模式都有。
其已成立專門負責文創事業管理工作的文創事業部。此前據《21數據新聞實驗室》報道,故宮旗下專門從事文創業務的甚至有三個單位,各自經營旗下4家網店,主攻不同的產品定位與品類。
截圖來源:21數據新聞實驗室
蘇州博物館文創部負責人也曾提到過,蘇博在文創產品開發過程中自主研發100%主控,合作研發參與程度基本達到50%以上,有的甚至達到60%。國家博物館的相關人士曾和執惠提及,其也選擇自己主導文創開發。這種模式好處是避免一些授權風險(敦煌博物館在電子煙聯名事件算是一例,故宮的文創產品糾紛也屬此列),也可把控開發利益,弊端是畢竟資金、團隊等有限,會影響文創開發盤子擴容。該人士即表示,國博開發文創的文物資源還是少數,一大制約是創意設計、落成產品的較高難度。
這些因素會導致博物館文創較難拓新,而更趨向守成態勢,內卷難免。
而再從外部看,博物館文創的消費環境也在發生變化,比如消費升級、消費趨向變化和消費分流等。
上述考古盲盒算是一例,其帶有創新屬性,消費的體驗感增強,屬文創新品類,由此帶來一波高流量及轉化。反過來說,文具、擺件等高同質化的文創產品,本身就較難帶來高頻消費,且可能消費多集中某一家或某幾家博物館,強弱分化更明顯,同時其也將被更具體驗、交互的非博物館文創產品所分流。
幾年過去,博物館文創正面臨更為明顯的“新消費”環境,如果難以應時而變,內卷也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