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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和潘多拉打開魔盒時一樣,盲盒的火熱,源于人們的獵奇心。
根據《獨居青年消費圖鑒》調研,盲盒消費者主要是年輕群體,“陪伴”是他們生活上的精神剛需,在空巢青年大行的背景下,盲盒能帶來陪伴感和解壓感,這也是王寧經常談到的“那份小確幸和滿足感”。
心理學研究表明,不確定的刺激會加強重復決策,從上世紀日本推出的福袋、扭蛋,到早前國內干脆面市場的集卡熱,盲盒玩法一直存在。直到2015年,轉型做潮流玩具的泡泡瑪特,通過“IP+盲盒”玩法,把這門生意推向了巔峰:
2017-2019年間,泡泡瑪特營收從1.58億元一路暴漲到16.83億元,凈利潤漲幅近300倍,2020年赴港上市時,泡泡瑪特市值一度突破千億,面對外界對盲盒的質疑,創始人王寧表現得并不在意,“亨利·伯格森說過,那些聽不到音樂的人,以為跳舞的人瘋了。”
然而,泡泡瑪特的高光時刻并沒有延續太久。
400多億港元的市值,較剛上市時已經腰斬,“盲盒愛好者叫好,投資人看不懂”成了眼下泡泡瑪特眼下的處境。今年1月,肯德基和泡泡瑪特聯名推出的盲盒套餐,雖上架就售賣一空,但其中誘發的非理性消費和資源浪費遭到了社會及官方批評,近日泡泡瑪特也暫停定制盲盒業務。
音樂結束后,還有多少人仍在跳舞?這是二級市場留給王寧的問題。據《南方都市報》報道,“現在很多人都已經放棄泡泡瑪特了,盒機雷款重新貼標簽、二次銷售等,大部分泡泡粉所喜歡的不是泡泡瑪特公司,而是好的IP。”伴隨盲盒經濟退潮、監管趨嚴,泡泡瑪特正在加快“去盲盒化”,開拓非盲盒市場。
刺激—愉悅—成癮
成立于2010年的泡泡瑪特,一開始的主營業務包含自主開發商品和國內外潮流品牌的盲盒、二次元周邊、BJD娃娃、IP衍生品等精品雜貨。但歷時五年,作為銷售文創產品的終端渠道和平臺,泡泡瑪特的業績并無太大起色。
直到2015年,泡泡瑪特引入一款名叫SonnyAngel的玩具娃娃:這個8厘米左右高的手辦擺件,有幾百個款式,一個月銷量高達數萬個,很多限量款到貨即售罄,門店甚至出現了大排長龍的現象,這給王寧帶來了新思路,同年泡泡瑪特轉型:從一個零售公司,變成包含上游IP設計、中游零售、下游二手交易和娃改于一體的平臺型企業。
圖片來源:微博 @Sonny Angel_Official
不同于Kaws、積木熊Bearbrick、村上隆、奈良美智等高價輕奢路線,泡泡瑪特大部分產品在幾十塊錢的價位,意圖將潮玩這個品類的體驗門檻拉低,這也讓泡泡瑪特走上了快車道:
從簽約Molly的設計師王信明,到和Pucky等熱門IP合作,設計師將IP授權給泡泡瑪特,后者進行流水線制作成盲盒產品出售。在消費過程中,盲盒又產生了一批消費者,他們成了泡泡瑪特的忠實粉絲。單從營銷邏輯上看,IP打造和社區營銷是泡泡瑪特的兩大法寶。
眾所周知,盲盒雖然基于收藏,但它本身并沒有太多的故事作為支撐,至于盲盒消費行為,不外乎三個維度,一是拆盒的快感,二是集齊一整套的強迫癥,三是企業的控制錯覺,認為盲盒是粉絲文化的關鍵組成部分。
但作為一種商品,盲盒最能吸引消費者的莫過于外形,比如Molly原型是一位愛嘟嘴、自信又傲嬌的小女孩,泡泡瑪特在盲盒設計中也突出了嘟嘴特性,這本質上是波普藝術的一種表現形式,(注:英國畫家理查德·漢密爾頓將波普藝術歸納為通俗的、短暫的、大量生產的、年輕的、刺激的、有魅力的和大企業式的藝術品),對于年輕消費群體而言,他們各方面或許還無法支撐藝術鑒賞,泡泡瑪特是一款很好的入門級產品。
“買盲盒的話因為你不知道里面會是什么,你也不知道你會開到什么,就比較神秘,有一種興奮和好奇心在。”一位重度愛好者告訴新眸,盲盒的未知性和神秘性是最大的吸引力,而不同類型的盲盒又具有不同的收藏和藝術價值,并且,年輕消費者通過盲盒可以加深已有的線下社交關系,還可以擴大社交圈。
盲盒的B面
縱觀泡泡瑪特的發展軌跡,爭議不曾間斷。
首先,盲盒屬于年輕人小眾的亞文化圈層,圈外人無法理解,泡泡瑪特的盈利邏輯也讓很多投資人表示聽不懂故事,以至于在2018年前,盲盒等潮玩市場幾乎沒有得到規模融資助力,這種局面一直延續到泡泡瑪特上市。
其次,人們普遍認為,盲盒的競爭力來自于未知感和驚喜感的博彩效應。王寧在普通款中加入隱藏款式,由于人為的稀缺性,炒盲盒帶來的高溢價,一時間了成了致富密碼,吸引著無數消費者成為其忠實的擁躉,盲盒也因此被貼上了炒作、賭博標簽。
從一開始因為獵奇心理買盲盒,到想要買到稀缺款,人們為得到隱藏款盲盒投入金錢和精力,這和“沉沒成本”、“僥幸心理”、“從眾心理”有一定關系,這樣一來,上癮無可避免,就像小時候我們玩集卡,會因為得到某張卡,買一箱干脆面,就像一位愛好者所述,“為了抽到隱藏款卻不經意間把一盒都抽完了,買了許多計劃之外的盲盒卻仍然沒有買到被吹爆的隱藏款。”
對于盲盒未知性的追求,類似于“斯金納箱”的心理實驗,經歷了概率型獎勵實驗的小白鼠,即使食物不會掉落,也會不斷地按按鈕,盲盒消費異曲同工。雖然王寧曾公開表示,“泡泡瑪特會成為國內最像迪士尼的企業”,但就IP的運營方式上看,泡泡瑪特和迪士尼可以說大相徑庭。
無論是米老鼠、唐老鴨、迪士尼公主,還是外購的《星球大戰》,迪士尼的IP特征是基于豐富的故事內容來打造豐滿的IP形象,進而通過周邊產品吸引購買。反觀泡泡瑪特,它的IP路徑更像是純粹的商業化,在王寧看來,“有故事可以誕生一些好的IP,沒有故事不見得誕生不了IP”,碎片化時間下,更多的內容在于腦補,“Molly沒有任何內容,它把自己的靈魂掏空,你可以把你的靈魂放進去。”
值得玩味的是,早期泡泡瑪特自有IP中最火就是Molly,高企的銷售額雖然多次讓泡泡瑪特扭虧為盈,但隨著Molly被Dimmo與Skullpanda反超,Molly的收入占比從2018年的41.6%下降至2021年上半年的11.5%,Dimoo雖然逐步成為第一大IP,但并沒有成為第二個爆款Molly,這也反映了泡泡瑪特IP生命周期的短暫性。
圖片來源:微博 @POPMART泡泡瑪特
潮流文化迭代過快,泡泡瑪特的核心IP生命周期老化加速,盲盒暴露出故事內涵貧瘠的阿喀琉斯之踵。去年3月發布會上,王寧曾提出潮流樂園的布局方向,相較于迪士尼樂園、方特樂園、環球影城,游樂設施大同小異,即使不考慮巨大的經營費用,缺乏故事作為靈魂,泡泡瑪特樂園會不會被消費者買單,也是個問題。
甩不掉的盲盒
某種程度上來說,盲盒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門生意,更像是一種玩法。
比如“故宮淘寶”推出了“宮廷寶貝”主題盲盒、旺仔牛仔的56個民族盲盒、晨光文具的海賊王系列盲盒、品牌美妝盲盒、生鮮盲盒、日用品盲盒等,“盲盒+”營銷模式已經遍地開花,得到各行各業不同品牌青睞,甚至說萬物皆可盲盒化。
此消彼長,靠盲盒成名的泡泡瑪特,卻轉而投身于“去盲盒化”。
去年的業績發布會上,王寧強調,“泡泡瑪特不是一家盲盒公司,而是一家基于IP的潮玩公司”,有趣的是,泡泡瑪特不止一次地公開拒絕被稱為國內“盲盒第一股”,去年財報中更將盲盒的收益一項完全隱去。
利用IP進行聯名被泡泡瑪特當作擺脫盲盒的一劑解藥,由于泡泡瑪特針對的是年輕女性的消費人群,所以從好利來、Moncler,到Fresh、科顏氏、IPSA,絲芙蘭、小奧汀和橘朵,泡泡瑪特的聯名布局跨越食品、時裝,主要集中在美妝產業。不過在消費者眼中,上述產品類型更看重的是質量,至于包裝外殼花樣是比較次要的,所以泡泡瑪特的聯名并沒有翻起什么大的浪花。
圖片來源:微博 @好利來
泡泡瑪特向市場推出定位高端的超大號手辦MEGA珍藏系列,其中包括400%(28厘米)和1000%(70厘米)兩種尺寸的“大娃”。但大娃等產品價格高昂,一方面降低了毛利率,另一方面原本推向大眾的盲盒產品又推向了高端小眾,人們也喪失了拆盲盒的驚喜感,即使泡泡瑪特表示將MEGA作為重點IP來打造,但市場的反響并不熱烈。
加上奧飛娛樂、52TOYS、名創優品旗下的“TOPTOY”,以及Dreams、MedicomToy、十二棟文化、酷樂潮玩等大批海內外競爭者的分食,外部激烈競爭、盈利模式單一、IP與經營風險,不僅是泡泡瑪特,也是盲盒品牌共同面臨的行業挑戰。
泡泡瑪特甩不開“盲盒“的帽子,因為在消費者和投資者眼中,它與盲盒之間早已畫上了等號。王寧改口過去“Molly無靈魂”的言論,試圖賦予這些公仔們鮮活的生命意義,然而短短24秒的視頻動畫不足以填補盲盒日益空虛的軀殼。
始于盲盒,終于IP,對于泡泡瑪特們來說,這條路并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