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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天安門往東12km是高碑店,一個四年內被劇本“殺”了兩次的“最美鄉村”。
前一次,是影視從業者的噩夢。這一次,籠罩著所有“劇本殺”店主。
“旺鋪轉租”,已然成了很多“劇本殺”店主的歸宿。
這是在真實的2022年,魔幻故事太多,“三線演員轉行去做dm和npc”這種新聞根本擠不上熱搜。(dm:劇本殺主持人;npc:游戲里互動角色,二者都是氣氛+引導擔當)
可這又是在高碑店,任何故事都有可能發生。
比如有個半知名音樂人說過,“在北京高碑店的草地上澆點水,來年春天,就會長出一堆導演。”
雖有夸張,但也不是完全虛構。自從“被拋棄”“被隔離”后,直到2021年“被拯救”,高碑店僅僅用了幾個月,并榮獲“劇本店”的江湖稱號。
影視圈的“幸存者”就地轉行,導演、編劇和演員,一應俱全,組成了劇本殺行業的“高質量人群”。
去年6月中旬,大眾點評上“休閑娛樂”板塊中,已經有了“劇本殺”的一席之地。搜索“劇本殺”一詞,共有3732個結果,高碑店占了580個。
換言之,這個占全北京面積不到1%的地方,劇本殺門店占比超過了15%。
在高碑店方圓2公里內,有近50家劇本殺,與百子灣、雙井,并稱北京三“殺”。
全國有若干個這樣熱鬧的“劇本店”。
那些沒能走到熒幕前的“劇本”,換了種方式,與人見面;那些真實的犯罪案件,擦了擦血腥,成了故事;那些被限制發揮的腦洞,自圓其說,成了年度最燒腦的硬核本;那些被生活埋沒了的戲精,一經點燃,耀眼無限。
就算一個人從來沒“上過車”,也一定聽過“劇本殺”這個潮詞兒。
全國“劇本殺”
真實生存狀況到底如何?
中國“劇本殺”,從2016年的一個綜藝節目中“破圈”,率先在一二線城市站穩腳跟,后又繁衍到全國各地;用三年時間,實現版圖擴張。
2020年,遇“疫情”,熱度不降反增,開辟了線上戰線;2021上半年,線下門店、線上app,雙線并行,“劇本殺”成為了玩咖們欲罷不能的“第二個家”,為新手們提供了社交+沉浸+視覺享受的“萬能屋”。
也正是在這個時期,無數創業者加入賽道,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只得各憑本事,出奇制勝,然而“內卷”像是一個巨型絞肉機,將打了水飄的資本和殘存的夢想,無情粉碎,一傾而出,能聽到的只有一聲接一聲的嘆息。
仔細算來,“劇本殺”在中國也不過六年,可是疫情已經占了一半時長。
從一場游戲到一個產業,“劇本殺”野蠻生長的三年,確實“殺”出了一條血路。從2020年的117.4億元,到2021年的170.2億元,再到被推測“2022年有望增至238.9億元”。
可是,這一愿望,真的能實現嗎?
資本方的“頭腦熱”已經被冷靜,當局者的“暴富夢”,已經被現實叫醒,根據啟信寶數據顯示,從2019年到2021年,“劇本殺”融資總額從超80億驟降至2億元。
迅速擴張到極速縮水,勉強續命的品牌企業“騎虎難下”,一窩蜂涌入的個體戶“尸橫遍野”,曾經滿腔熱情,成了一串串被傷透了的“數據”。
試問,如今誰還敢“入局”?又能指望誰來“破局”?
全國首個劇本殺“監管令”
是為誰而發?
自由市場只管“往前沖”,政府相關部門不得不親自“控局”。
4月1日,由于文化和旅游部牽頭,五部門聯合發布首個國家范圍內的劇本殺、密室逃脫管理規范,并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
而在此之前,已經有局部省市在“劇本殺”監管口上探了路。
《通知》中條條指向“劇本娛樂經營單位”,涉及內容如下:
1. 安全性:“指導督促劇本娛樂經營單位履行安全生產和消防安全責任”;
2. 規范性:“劇本娛樂經營單位應當自經營之日起三十個自然日內,將經營場所地址以及場所使用的劇本腳本名稱、作者、簡介、適齡范圍等信息,通過全國文化市場技術監管與服務平臺報經營場所所在地縣級文化和旅游行政部門備案”;
3. 全局性:“新增或者更新劇本腳本主要內容的,應當自使用之日起三十個自然日內,將劇本腳本的上述信息報原備案部門備案”等。
實則,《通知》條條都在關注未成年人,涉及內容如下:
1. 限制時間:“除國家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外,劇本娛樂經營活動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
2. 限制地點:“不得在居民樓、建筑物地下一層以下等地從事劇本娛樂經營活動等”;
3. 限制年齡:“劇本娛樂經營單位使用的劇本腳本應當設置適齡提示,標明適齡范圍”;
4. 限制場景:“設置的場景不適宜未成年人的,應當在顯著位置予以提示,并不得允許未成年人進入”;
5. 限制內容:“自通知印發之日起至2022年12月31日,劇本娛樂經營單位開展自查自糾,建立內容自審制度”。
全國首個劇本殺“監管令”已經發布一段時間了,有形的手和無形的手,能否“牽手成功”?劇本殺行業是否能以嶄新的面貌走進2023年?備受關注的未成年人,能否在“五限令”下健康成長?我們拭目以待。
劇本殺“變臉”
是主動求生?還是響應國家號召?
從游戲場景,到社交環境,再到完整的產業閉環,劇本殺已經實現了“跨界融合”與“自我轉型”的產業升級道路,于是沉浸式劇本殺、劇本殺商城、劇本殺園區、劇本殺公園等主題性劇本殺獨立空間,在全國各地逐一落成。
劇本殺“做大做強”的同時,也專注于“做小做精”,“殺場”上也涌現出更多的細分賽道。
“結婚前一定要來一次旅行,驗證兩人是否合適”,如今演變成“一定要和男朋友玩一次劇本殺,再判斷他是不是對的人”。
于是,劇本殺成為比吃飯、喝咖啡、看電影等傳統約會場景更有趣、更有效、更有料的約會圣地,相親、表白、求婚等情感進階活動,在劇本殺店里輪波上演,已經不足為奇。
當劇本殺擺脫了固定場景的束縛,突破了“人到店里才能殺”的局限性,一名dm帶著一套本子,“客人在哪就殺去哪里”的劇本殺派送模式,實現了“劇本殺外賣”的新玩法,深受“疫化”旅游時代年輕人的喜愛。
春天踏青的需求提高,由此衍生出了“露營劇本殺”“戶外劇本殺”等一系列的新名詞。
“十四五”規劃中,“沉浸式體驗新場景”多次出現,并明確提出“鼓勵與旅游景區、公共空間相結合”的發展方向。
當劇本殺產業發展方向與國家發展規劃保持一致,一方面證明了行業變革底層邏輯的正確性,另一方面也給萎靡的現存市場打了一針強心劑。
那么接下來,劇本殺+景區、劇本殺+民宿、劇本殺+餐飲,能否成為文旅界“沉浸式體驗新場景”的頂梁柱?
劇本殺+教育、劇本殺+培訓、劇本殺+團建、劇本殺+攝影、劇本殺+房地產、劇本殺+元宇宙,能否加速打通劇本殺+文旅的任督二脈?
不妨在“兩天一夜”“兒童劇本殺” “紅色劇本殺”中找找答案。
“兩天一夜”是文旅業的“最優解”?
還是避難所?
當旅游行業還在煞費苦心完善“過夜游”,“兩天一夜”已經在各地景區邁開了腳步,為旅游+民宿、+餐飲、+露營營地,探索了“一箭多雕”的解題思路。
作為過夜版、加長版的劇本殺,“兩天一夜”同樣是由一檔綜藝節目走紅,如今風靡全球。
在中國成都青城山旅游區里,“兩天一夜”實景沉浸式探案館率先為玩家編織好一場“夢回大宋”,不論是特色菜,還是自釀的米酒,更或是每個專屬房間,無一不在為“穿越”這一戲劇體驗“做戲”。
更早在武漢,一艘被稱作“知音號”的游輪駛回上個世紀民國時期;后來在廣州,非遺文化街區永慶坊里,通過在各個景點解密打卡,加深游客對廣府文化的認知;江南水鄉嘉興梅花州景區的游船上的“江湖人”、 江西上饒望仙谷景區內的“藥神”,一個角色戲一場,一次人生夢一回。
郵輪、畫舫、茶園,已經不能滿足沉浸式“造夢”需求,酒店、房地產等行業先后入圈,試圖在這場劇本殺里漁翁得利。
第一個吃螃蟹的景區,固然讓人羨慕,可是劇本殺+景區的模式并不能因為少數的成功案例,就被奉為萬能公式。
首先,“概率”對于景區來說并不十分適用,對于全國13332個A級景區這個巨大分母來說,復制成本難以控制,效果難以保證;
第二,“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景區的交通環境、基礎設施以及品牌形象,一個失策就可能會導致“巨投”項目石沉大海;
第三,對于302個5A級景區和眾多4A級景區來說,游客在地體驗時間有限,人們用半天時間用來打卡,如何通過劇本殺的“關卡”設置,讓游客實現“刷卡”行為,突破劇本殺的市場半徑,和景區的市場半徑求得“最大公約數”,是引進項目之前要做的調研與規劃。
第四,對于急需轉型的歷史型景區來說,舊空間新用法,看似是個出路,可就算前期有錢去建,后期的運營和營銷成本,也不一定是每個老景區有能力、有膽量、有想法去承擔的。
與其在“兩天一夜”里人擠人,不如開辟一條新賽道。
畢竟,成功者不會先考慮“這個世界能給我什么”,而是先捫心自問“我要成為誰、我能成為誰”。
“兒童劇本殺”是新風口還是大忽悠?
“雙減”之下,“新東方”將近8萬套嶄新課桌椅捐獻給鄉村學校后,選擇進軍劇本殺產業,并劃出一條“知識類劇本殺”的新賽道。
這一舉動,宛如當年高碑店轉身成為“劇本店”,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是,一眾教育培訓機構在水深火熱中,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文旅業的研學熱,也看到了新曙光。
教師換了服裝,變身npc;課本加以修改,變成劇本;教室經過改裝,就是一個劇本殺線下門店;或者與現成的門店進行合作,一個提供客源和內容,一個提供場地和npc教學;
生澀難懂的課本知識,通過劇本殺成為了一次趣味化、沉浸式的學習體驗。中國史、全球史上的人物、事件,成了學生自己扮演的角色和故事線索;抽象的數理化公式和科學實驗,成為破案的“必殺技”;連英語單詞都可以告別死記硬背,成為推開新世界大門的密鑰。
從邏輯上來看,學與玩,實現了前所未有的統一,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買賣。
2022年開年以來,“兒童劇本殺”話題熱度持續攀升,在抖音上的熱度已經突破百萬,在小紅書熱度超過70萬。
熱度、需求,給兒童劇本殺這一新產業帶來巨大前景的同時,也讓這個新生兒還沒學會站立,就倍感壓力。
現階段的兒童劇本殺,距離實現理想狀態,還需要接受三次考驗:
一是知識專業性和內容趣味性的平衡。
教學能力再強的老師,也不是專業的編??;知識再淵博的編劇,也不是天生的教學能手。
目標向左、行業壁壘,導致“改劇本”這件事難上加難。然而,商業性驅動必然會讓很多機構操之過急,關于兒童劇本殺的審查標準又滯后于市場浪潮,一劇之本的質量,無法保障。
二是知識的商業性和公益性的平衡。
“賣知識”這件事,本身沒有問題,在知識付費和報課成“瘋”的年代,兒童劇本殺一定擁有廣泛的家長基礎。可是,如今兒童劇本殺的商業屬性還是占主導,劇本內容還停留在在財商、邏輯等素質教育,一旦開始計算知識干貨含金量的時候,如何保證兒童劇本殺的初心?
三是“強監管”和“游擊戰”的平衡。
全國首個劇本殺監管令的下發,限時、限地、限齡,已經把兒童劇本殺館的營業時間圈定在周末和節假日了,那么其余時間的成本壓力只會轉嫁到單人次的成本上,“雙減”政策也可能在劇本殺行業二次上演。
然而,兒童劇本殺的機構們已經自以為找到了權宜之計——將兒童劇本殺改名為兒童劇本秀。一字之差,真的可以逃過劇本殺限令的監管嗎?
在全國首個劇本殺“監管令”下發以前,劇本殺市場上已經按照時間、地點、年齡、內容、場景等做了市場細分,這些標準也主要圍繞參與人群的不同進行劃分的。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一定有市場。這句話用在劇本殺領域,同樣適用。
紅色主題劇本殺,滿足了學校研學的需求,也滿足了公司團建的需求。
然而,教育能否與娛樂完美聯姻,并不是一個編劇、一個dm能說了算的,一套操作下來,只有兩種結果——
聯得好就是員工福利,聯不好就是無薪加班。
由劇本殺衍生出的產業也有很多,除了演員、網紅去做了劇本殺的npc,家具行業轉行去做劇本殺館定制裝修,影視公司承接了劇本殺影音搜證的全部制作,成不了名的編劇,夸下海口,“五天教你寫出爆款劇本殺”,是一本萬利還是誤人子弟?
這是全國首個劇本殺監管令,或許,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