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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執惠開篇語:自2017年10月1日起,迄今三個月時間里執惠已為15位旅業梟雄寫作小傳。在2017年的最后一天,我們打算推出一位特別的旅業梟雄,是為年度人物。
旅業梟雄2017年度人物叫作陳向宏。
陳向宏此人,感情細致觀察敏感,雷厲風行卻行事謹慎;未接受系統本科教育,卻智商情商奇高;履歷頗豐卻如魚得水。憑借烏鎮、古北水鎮兩個代表作,陳向宏在國內文旅領域堪稱大師。
小鎮世家
陳向宏有微博,也樂于更新微博,在他的微博上經??梢娝掷L的圖紙。不過你可能不知道,陳向宏并非建筑科班出身。
陳向宏的圖紙(來自陳向宏微博)
1963年陳向宏生于烏鎮,自小由爺爺奶奶帶大。童年的生活在他的描述中充滿甜蜜,在他07年的一段文字中有如此描述:
“午后三伏的熱浪似乎在這老街的石板上無遮無攔的肆虐。兒時的記憶中,這個時段是個很寂寞和無聊的時光,北柵的老宅中,爺爺早就午睡了,而離跳在市河中嬉水的時間還早。家門口那頗具規模的刨煙坊加茶館早已沒了早晨喧囂的熱鬧,只有五娜爺爺打著赤膊露著碩大的兩塊松弛胸肉,躺在店堂中紅潤的竹椅上雷聲震天的酣歌。幾只蒼蠅嗡嗡不停地在肉攤砧上晨市剩下的幾塊肉皮上起降。偶爾有幾個人搖著芭蕉扇從街上走到市中心的書場?!?/p>
早年烏鎮的市井生活(來自公眾號青春浙江)
陳向宏將烏鎮的市井生活描繪的栩栩如生,古鎮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很多人都在想,為什么陳向宏能把烏鎮做成功?烏鎮之前,江南古鎮中的西塘、周莊均已成名多年至今泯然眾人,此中原因亦在陳向宏的生活經歷。陳曾說過,“我(對烏鎮)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連街上的臭味是來自哪個茅坑,還是來自誰家的臭豆腐,我都分得清”。
你看,這種撲面而來的小鎮生活氣息,絕非后天習得。
陳向宏的母親是濮院鎮人,父親是烏鎮人,濮院與烏鎮相距不到50里,兩人結合可謂本鄉本土婚姻。
陳向宏的外公陳仲樸曾是濮院鎮的商界人物,其早年在嘉興濮院鎮經營米行,嘉興本土作家張治生的一篇文章曾詳細描述了陳仲樸的米行規模。恒盛米行,由陳仲樸的父親在清宣統二年(1910)開設于東河頭倉前街 56號,后由二子陳仲樸繼承。該米行朝南雙開間門面,三埭進深,占地約200余平方米。據《嘉興新志》(1928)統計,“恒盛米行”資本總額為2000銀元,是年銷售總額為50000銀元(每日銷售約在130銀元左右)。按當時米價每擔米(100市斤)3—4個銀元框算,“恒盛米行”每日的大米吞吐量約在三四千斤左右。
陳向宏的外公陳仲樸(來自公眾號聚桂文會)
年銷售額達到5萬銀元,這已然是當地很大的商貿企業。在清末民國時期經營米行生意不易,無論是民初幣制改革,還是混亂政局亦或搶糧風波,亂世之中考驗的是米行店主陳仲樸觀測風向、行船掉頭的本領。當然陳仲樸可能想不到,多年以后他的外孫陳向宏在商海浮沉的本領青出于藍勝于藍。
不過從某種程度來說,陳向宏若作為一名企業家來說只算得上大器晚成,他36歲之前的人生經歷與時代同步,不算傳奇。
做縫紉機的陳向宏
如果你關注陳向宏,你會發現他繪的建筑圖紙極富功力。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陳向宏并非建筑專業科班出身,他也沒有接受過80年代的大學本科教育。他的繪圖功夫只能來自師傳。1980年,17歲的陳向宏進入了桐鄉縣縫紉機零件廠(簡稱桐鄉縫零廠),顯然陳向宏當時沒能進入大學。
盡管沒有進入大學,但是在80年代初能以工人身份進入工廠也算羨煞眾人,尤其是陳向宏所從事的縫紉機制造事業,更是當年的朝陽行業。七八十年代的新人結婚,縫紉機是必備“三大件”之一。當每一個家庭都需要一臺縫紉機時,你可想象這個行業的市場空間之大。
總之,17歲的陳向宏在1980年那個冬天正式進入了桐鄉縫零廠,等待他的并非是吃苦出力就能隨便搞定的工作。作為當時的精密制造業,要在縫紉機行業混出名堂可沒那么簡單!
學徒陳向宏的工具-臺虎鉗
桐鄉縫零廠生產的多為澆鑄的縫紉機零件,比如抬牙軸、送布軸、曲柄等等。該廠亦具備一定的自主設計能力,執惠發現90年代初這家工廠曾自行設計了一款車間用單軌雙鉤行車。毫無疑問,生產這些零件需具備圖紙功夫,繪圖、測繪應是每一位雄心勃勃的年輕人的看家本領。
可做判斷的是,陳向宏的繪圖功夫應是在此練成。圖紙功夫如何,將決定學徒的職業前途走向。最終,當從桐鄉縫零廠離開時,24歲的陳向宏已是這個廠的生產科副科長,不過他并未止步于此,一個不一樣的天地在等著他。
1987年5月的江南小城已是鵝黃柳翠,桐鄉縣審計局大門口站著一個24歲的年輕人,穿著筆挺的中山裝,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陳向宏來報到入職了。盡管這段經歷在他的職業生涯中時間并不長,卻是他從政以及走向成功的起點。從政的第一步從審計部門開始,陳向宏對財經工作由此了解。執惠梳理發現,在審計局工作一年后,陳向宏正式進入了桐鄉縣政府。此時的他有基層企業的工作、管理經驗,又對審計領域已有試探。
時間來到1994年,關鍵的機會來了。當年12月,陳向宏從桐鄉市(1993年桐鄉撤縣改市)委辦公室副主任轉任屠甸鎮黨委書記。屠甸鎮是嘉興乃至浙江的輕紡大鎮,工業發達為一時翹楚,陳向宏曾在桐鄉縫零廠的工作經歷可能是桐鄉縣委讓其履職屠甸的考量之一,總之時年31歲的年輕人終于迎來了基層一把手的工作機會。
現今屠甸鎮全貌
作為中國最后一個層級的行政機構,鄉鎮政府要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1994年的中國鄉鎮農村尚存面向農民征收的“三提五統”等雜費,當時的三農問題被坊間概括為,“讓總理頭疼讓鄉長難干”,基層的摸爬滾打對于陳向宏來說可不容易。
盡管很多人在學陳向宏,卻總是學會了表象而不及內里,因為經歷不同而已。
作為文旅項目的操盤手,要看得懂圖紙,要會算賬懂財務,當然更要懂得如何與基層老百姓、基層官員打交道套交情。
三十多歲的陳向宏各種儲備已經完整了,他所需要的只是時機,當然機遇來臨他可能也沒意識到。
漸成商人陳向宏
1999年,36歲的陳向宏已是桐鄉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如果陳向宏一直從政,他可能會在一個副省級的職位上退休,對于這個當年的小鎮青年來說,可謂風光無限,但仕途也許就到此為止。若此,中國近千名副省級官員只是多了一個人而已,卻少了一位古鎮大師。
1999年2月16日,大年初一下午,一個老太太做飯時出去串門,結果一場大火把烏鎮沿河一帶的房子化為灰燼,包括7間歷史建筑。
七十年代的烏鎮東柵
這場火災對于當時桐鄉主政者來說卻是不小的責任,因為早在1991年烏鎮就被評為浙江歷史文化古鎮。一個省級歷史文化古鎮遭遇火災,其嚴重程度可想而知。
大火發生后,陳向宏轉任烏鎮古鎮保護與旅游開發管委會主任。中國企業家雜志在2016年的一篇有關陳向宏的文章中如此描述當時的烏鎮,“1999年陳向宏來烏鎮上任那天,坐的是一輛越野吉普車。適逢大雨,下車走幾步,回去后鞋子脫下來像是從渾水里撈起來一般。沿河街區雜亂無章,“一片舊房子,一片新房子,還有一片老房子”。他決定再現古鎮當年風姿,但這衰墻亂瓦給他出了一道難題。”
陳向宏面對的情況可能更加不樂觀,烏鎮管委會只有15萬元開辦費、一輛車以及政府撥付的1300萬元的公司股本金,沒有辦公地點,沒有人員。就算在1999年,要保護開發一個古鎮,其所需要的維修、新建、拆遷的資金也是天量。
盡管還有官員身份,但此時的陳向宏受形勢所迫,要為扎入商海做準備了。
媒體報道過的一個案例是早年陳為了找錢,陪杭州一家銀行的行長喝酒?!瓣惪偤镁屏?,我們今天也不欺負你,我喝一瓶,你也喝一瓶,喝掉幾瓶我們就貸你幾千萬?!蹦翘礻愊蚝晟眢w不太舒服,但也鼓起勁大口大口喝起來,最后實在喝不下了,他說能不能喝半瓶算500萬。
彼時的陳向宏是否后悔?
峨眉峰曾觀察采訪過不少國企老總,其奮斗程度堪稱鐵軍,敢干敢為卻不作稻粱謀。如果真能解釋的話,除了獲取合理獎勵福利外,強烈的事業心可能是一種源動力,對他們而言,事業上的成就感可能更重。
沒有人愿碌碌無為,不是嗎?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陳向宏的事業與名望的成就更是對眾多后來者的一個借鑒,他的成功也可看做是體制進化的一種體現。
烏鎮的發展離不開當地政府的支持,但烏鎮若繼續壯大則須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資本結構和體制機制,陳向宏不會看不到這一點。2007年、2009年中青旅與IDG先后入股烏鎮旅游開發公司,2010年7月烏鎮旅游開發有限公司變更名稱為烏鎮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由此烏鎮旅游股份已從一個國企變為一家混合所有制企業。這樣的好處是,公司管理層的決策靈活度大大提高,一個最簡單的轉換就是陳向宏要對董事會負責,不用向國資委匯報了。
大師陳向宏
2010年,陳向宏卸掉了所有公職,正式辭職。此時的他縱橫商海再無顧慮。
2017年9月29日,濟南山東大廈會客室內,端坐在沙發上的陳向宏,正與其左手邊的濟南最高層做著交流,位于濟南章丘的明水古城迎來了一位古鎮大師。
作為國內最為成功的古鎮大師,陳向宏一手打造并且運營的烏鎮、古北水鎮已成為國內少有的持續高盈利文旅項目。此時在濟南的陳向宏已接受了濟南章丘區的邀請,帶領團隊意欲操刀章丘明水古城。“明水古城+陳向宏組合”一度成為章丘區對外宣傳的話術,由此可見陳向宏人氣之高,認同感之強。
隨著國內文旅特色小鎮建設浪潮狂涌,天量資金迅速涌入這場造城、修城運動,此間背后亦是房地產商、地方政府的推波助瀾。盡管風潮四起,但是從前期的規劃到內容植入抑或小鎮的整體調性,這些運營層面的難題卻并非上述金主所長。能將文旅特色小鎮做到極致并且成功盈利多年的人,國內恐非陳向宏莫屬。
縱觀國內以旅游為特色的古鎮,能超越烏鎮者沒有,平地造城的古鎮能超越古北水鎮者還是沒有。陳向宏曾在一次與一家房地產商交流時說到,“你是做一個小鎮,把你小鎮的房子賣掉;我是做一個小鎮,依托這個小鎮賣我的生活、賣我的文化、賣我的商業業態,這是兩個不同點,可能這種定位的不同就會導致我們考慮項目、看待項目資源或者籌劃項目的運行是有所不同的”。
生活、文化就是目前諸多各類文旅小鎮最為欠缺、最為核心的東西:內容。
古鎮只有地方戲?還有格調更高的戲劇
2014年,著名演員黃磊一家在烏鎮參加了一場婚禮,新娘正是陳向宏的女兒。電視劇《似水年華》曾在烏鎮拍攝,由此黃磊與陳向宏相識。不過二人深交卻開始于烏鎮戲劇節。從2013年至今,烏鎮戲劇節已舉辦五屆。此前執惠曾在《獨家專訪陳向宏:面對贊譽與質疑,烏鎮總設計師陳向宏說他最難的是下一項目》一文中從內容運營角度對烏鎮戲劇節有過詳細描述。
陳向宏是執惠2017年所寫的諸多旅業梟雄中,唯一獲推的年度人物,這是對他為中國文旅事業貢獻的一種媒體認可,當然這背后可能更是一種責任。
文旅綜合體也好,文旅特色小鎮也罷,在中國2.0旅游生活形態最多只有20年的歷史,而真正運營的歷史也不過十幾年。這期間的成敗得失之經驗急需總結,此期間也僅僅涌現出了諸如陳向宏這樣的第一代成功人才,整個行業遠未形成人才代際接替。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大師者更要薪火相傳。如何讓情懷永續?術業流傳?精神永存?
這些問題提給陳向宏,更要提給中國文旅更多象陳向宏一樣的領軍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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