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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錄改革開放40年,不同的地區有著不同的故事。
在福建,是從山寨仿制、到自主品牌、到科技創新的勵志歷程。
在浙江,是私營業主“雞毛上天”的生產力釋放。
有這樣一個省,40年之初,GDP是全國第3;40年之末,卻跌出前10。它曾經是共和國長子,也經歷過鐵銹時代;它在計劃與市場中艱難轉型,但從未放棄開拓進取。它就是遼寧。
在東北三省中,遼寧經濟體量最大,也頗具代表性。在回顧改革開放40年之際,山海關外的故事同樣值得傾聽。
計劃好的黃金時代
滿姐從家鄉盤錦嫁到沈陽,是1978年。
那時的中華路上,日本殖民時期建起的小洋樓環繞著中山廣場,廣場中央是氣勢恢宏的毛主席像和“百萬雄師過大江”組雕。
中華路向西,是沈陽南站,為日本1930年代修建,與日本東京火車站如出一轍。站前廣場立著解放沈陽蘇聯紅軍陣亡將士紀念碑,碑頂是一輛繳獲的坦克,俗稱“坦克塔”。
沈陽站前蘇聯紅軍陣亡將士紀念碑,俗稱“坦克碑”。1945年9月17日開建,11月7日建成,2006年9月搬遷到沈陽城北前蘇聯紅軍烈士陵園。紀念碑在沈陽站廣場矗立61年
再往西,過了”兩洞橋”,就是鐵西區。橋上的長大鐵路線,是東北地區貨運的重要線路,與鐵西區通往各大型廠區的支線鐵路相連。
只有大型工廠才配有專線鐵路,其中之一就是沈陽變壓器廠。滿姐的丈夫是變壓器廠的工程師。
滿姐的丈夫是“老二中”的學生。那個年代,沒有“上山下鄉”而接受了高質量高中乃至大學教育的人極為稀少。
同時期還有一個這樣的幸運兒,他就是從本鋼動力廠到東北工學院就讀的劉積仁。他做夢都擔心成績不好被退回工廠,拼命苦讀,尚不知此后他會學而優則“商”、帶領東軟走出波瀾壯闊。
像變壓器廠這類大型工廠,鐵西區不少于20家,超過萬人的工廠也有若干,如重型機械廠、機床廠、水泵廠等等。
建國初期,工人和技術人員從全國各地涌來。僅以沈陽重型機械廠為例,在1949-1952年三年間,員工數量就從654人增加到5000余人。
到了1978年,遼寧省的GDP229億元,在全國居第3,僅次于上海和江蘇。80年代初,遼寧省的財政盈余占GDP比例在20%左右,居全國第四。
彼時的遼寧除了對其他地區的財政轉移,還支援建設,盡顯大哥風范。60年代持續到80年代,我國秘密而有計劃地將基礎工業和軍工相關產業由東部沿海向西部轉移,這就是“三線建設”。大量的東北、華北的老工業基地的人們,肩負神秘的使命,帶著機器設備和熱情,來到了“三線”城市。
沈陽飛機制造廠是輸出單位之一。沈飛對于新中國的軍工業意義非凡:不僅十大元帥中的七位都參觀過,毛主席本人也參觀過。在“三線建設”中,沈飛向西南輸出技術和人才,這才有了后來的成都飛機制造廠等。
郭利民的父親就是那時從沈陽到了貴州,去支援011飛機工程,從此扎根于斯。郭利民的父親是天津人,50年代從天津調到沈陽支援沈飛建設。郭利民生于沈陽,在他心里,沈飛是貴州飛機制造廠的故鄉,沈陽是他的根。
滿姐的丈夫沒有被派往“三線“——變壓器廠需要他這樣的技術骨干。
滿姐的丈夫有理由自豪。
70年代,全球變壓器先進技術主要掌握在幾個發達國家手中。原沈變總工程師、中國工程院院士朱英浩一直堅持500千伏變壓器國產化。70年代末,憑著幾頁圖紙和上萬小時的實驗,沈變攻破500千伏變壓器技術難關,并且在80年代開始實現量產。
1985年9月,葛洲壩電廠需要一臺36萬千伏安500千伏自耦變壓器,與沈變簽訂正式技術協議后仍不放心,同時又向日本某廠訂了一臺,決定把沈變生產的作備品。
次年6月,沈變產品運到葛洲壩電廠調試成功正式運行后,日本的還沒造出來。等到造出來,在系統上試運行不到10分鐘就被擊穿不能用了。日本產品花了幾百萬美元,而沈變產品只用了幾百萬元人民幣。
工作上,滿姐一家是根紅苗正的工人階級;生活中,他們的衣食住行組織都已安排好。彼時的工人新村,大多是3層或者6層高的小樓,排列整整齊齊,據說從空中俯瞰排列成“工人村”三個字。
滿姐家住在建于50年代的工人宿舍樓。這種樓依蘇式建筑標準,層高3米,紅木地板,窄窗子,厚磚墻,冬暖夏涼。在很多沈陽住戶燃煤之時,這里早早通上了天然氣。滿姐和丈夫騎著“永久”牌自行車,是北二路壯觀的上班潮中的一份子。他們的午餐是早上從家里帶的飯盒。下夜班時,則從北二路的道旁攤買熱騰騰的餛飩作夜宵。
擰開收音機,滿姐喜歡收聽劉蘭芳的“楊家將”。評書四大家,袁闊成,田連元,單田芳,劉蘭芳,都成就于遼寧。
工人們的業務生活也是計劃安排好了的。各大工廠以廠為單位,成立了各種俱樂部,籃球、乒乓球,曲藝團體等,水平相當高。
從1978年到1988年,遼寧省常住人口增加了43萬到382.5萬,每年增長1.2%。
從白銀到鐵銹時代
時代的改變往往并非驚心動魄,而潛藏在細節之中。
1988年的一個夏日,滿姐所在的毛紡廠正在進行籃球賽。
中午,暴曬。場地邊一個飯盒蓋子自動彈開,引起了人們注意。一團浸濕的毛線受熱膨脹,暴露了偷毛線的秘密。
偷毛線雖然不體面,卻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人們知道,毛紡廠早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工人們無意帶回家的毛線都會顆粒歸倉的廠。100斤的原料,產線僅有80余斤。沒有人說得清,是“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讓人們忽然有了私心,還是廠領導的貪污讓工人上行下效?是廠子辦社會越來越臃腫、效益滑坡拖欠工資讓工人心生不平,抑或工人們的低效令廠子難有競爭力?
總之,在那個中午,“工人階級是主人翁”、“以廠為家”這樣的口號開始有了別樣的含義。
毛紡廠在走下坡路,不過有一些廠家趕上了改革開放初期的春風。
當人們的口袋鼓起來之后,家電消費需求隨之而來。當時遼寧的知名品牌有營口的友誼洗衣機、沈陽的沈努西冰箱,還有沈樂滿熱水器。
“沈努西”冰箱來自沈陽電冰箱廠。這家廠成立于1985年,引入意大利生產線,僅僅比海爾(青島電冰箱廠)引入德國生產線晚一年。
沈陽電冰箱廠誕生初期從未為賣不出去擔憂。當時買冰箱需要排隊、找關系,冰箱生產出來“根本不落地”。計劃經濟下積攢的工資,被高檔家電和“供不應求”點燃了亢奮的消費熱情。沈努西冰箱高峰時期年銷量40萬臺,年產值5000萬元。
當時生產的電冰箱絕大部分屬于進口組裝,海爾、美菱、長嶺等許多國產品牌的圖紙都出自意大利默洛尼公司?!吧蚺鳌钡纳a線也來自于該公司。意大利的電冰箱生產技術存在缺陷,只是暫時的旺盛需求蒙蔽了產品同質化嚴重的問題。
這一邊,經過了張瑞敏“砸冰箱”事件,高起點、重質量的海爾冰箱蒸蒸日上。1996年,海爾憑借質量走出國門,在印尼、菲律賓建廠,1997年,營業額超過100億元。
另一邊,1997年,沈陽電冰箱廠停產,僅僅在區域內的家電市場上曇花一現。
如果說,沈努西的沒落是沒能適應改革開放帶來的新需求,冶煉廠、薄板廠等大型工廠的倒閉則是被時代拋棄的悲劇。
紀錄片《鐵西區》三部曲記錄了冶煉廠最后的艱難時光。工廠里,工人們談論著發不出來工資,以及不時發生的下崗分流。暫時留下的人們集資入股做最后的努力,然而卻無力回天。
1991年沈陽市軋鋼廠車間的工人
據《朱镕基講話實錄》,從1998年到2000年年底,國企下崗職工累計2550萬人。1999年到2002年,遼寧登記失業率從3.5%上升到6.8%;國有企業在崗職工人數從459萬人減少28%到329萬人。
曾經在國有大廠、一切都被計劃好了的工人們,到了用市場經濟衡量自身價值的時候。車工、焊工、電工……,有技術的工人,可以靠打工生活。在新興的民營小廠如彈簧廠、家具廠中,甚至可能收入更高。但是,缺少技術、或者技術不適用的工人們,甚至可能因交不出供暖費而陷入饑寒交迫。
“父母說,朝南的房子采光好,冬天多穿點不冷,不需要暖氣。那時身強力壯的我居然真的相信?!?nbsp;
—— 劉巖《歷史 記憶 生產》
下崗人員安置、國有資產處置、房屋拆遷和土地建設……,舊秩序崩塌而新秩序未建之際,利益拷打人性。很多后來曝出的貪腐案都與國有企業轉型過程相關,如歌手曲婉婷的母親、哈爾濱市官員張明杰的涉貪案。這個劇變過程更為深遠的影響則是,社會公平和信任感遲遲難以重建。
盡管如此,“黃金時代”的經歷已經深深印在了這群人的思想里、難以磨滅。紀錄片《鐵西區》中有這樣一幕:下崗了的工人集中在一起無所事事,赤膊的工人吹著薩克斯,工人們齊聲唱:
“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兩岸走。
革命代代如潮涌,前赴后繼跟黨走”。
《鐵西區》的導演王兵說:”曾經有一群人,為了創造一個新的世界而付出了一切,他們最終失敗了?!?/p>
沉舟側畔千帆過,在冶煉廠消亡的同時,新生的力量在悄悄成長。
當年就讀東北工學院的劉積仁,此后留美歸國后,成為我國第一個計算機應用博士。1989年,汽車電子生產企業日本阿爾派株式會社被劉積仁的研究課題所吸引,來到東北大學尋求合作。阿爾派株式會社會長沓澤虔太郎看中了劉積仁的團隊和科研能力,他也因此獲得了第一桶金——30萬美元。
“資金還沒到賬,我們就拿著合同去北京,進口了一批最先進的IT設備,東北大學也把主樓二層的一半教室都給了我們,我們就打造了中國一流的實驗室。”
這筆資金,幫助東軟度過了創業初期的艱辛歲月。1996年,劉積仁所創立的東軟成為國內首家上市的軟件公司。
當遼寧處于國企改革的核心試點、大量職工下崗之時,東軟迎來了建立社保信息系統的商機。2000年,時任國務院總理的朱镕基就如何做好社會保障工作,專門在遼寧進行了長達數日的專題考察,他提出:要建立一個獨立于企業之外的社會保障體系。
于是,遼寧省上馬了被稱為“一號工程”的社會保障管理信息系統,這是我國社保信息化的第一塊“試驗田”。此時,東軟早已擁有保險行業的成功開發經驗,順理成章成為了“一號工程”的實施者。“一號工程”是中國社保信息化的里程碑,之后被確定為社保信息化的標準。
2000年,遼寧省的GDP是4669億元,為全國第9;這一年,遼寧省的財政收入減去支出的凈額為負的222億元。
老工業基地的小陽春
在國企下崗潮過后,遼寧經濟在一波三折中走出了小陽春。
滿姐所在的毛紡廠,遷到了更遠的開發區。毛紡廠、浙江新湖集團和鐵西新區土地儲備中心簽署協議,將黎明毛紡廠18萬平方米的地塊和地上建筑,以每平方米700元出售給浙江新湖集團,前者獲得1.16億現金補償。
毛紡廠算了筆賬:開發區土地每平方米價格為200元,新蓋11萬平方米的廠房,土地成本只需2200萬元。出售土地和新購土地之間每平方米有500元的差價收益。
像毛紡廠一樣,大量的工廠選擇了遷出。從1998年到2008年,鐵西區工廠數量銳減。
2009年5月18日,72歲的沈陽重型機械集團公司開始搬家。“沈重”在老鐵西的最后一爐鋼水從2號平爐流出,灌注成工人們精心設計的字?!F西NHI北方重工”。
在工廠遷移和房地產開發熱潮中,城市的面貌發生了巨大改變。
從2002年到2011年,在15個副省級城市中,沈陽的固定資產投資由第10位提升到第2位,房地產開發投資由第9位提升到第1位。萬達集團等房地產巨頭在此期間發展壯大。
遼寧的小陽春不僅是房地產業拉動,還得益于2003年開始的國家振興東北地區老工業基地戰略。
在老工業基地振興中,沈陽出現一批向世界級邁進的企業集團,除沈陽機床、沈鼓集團外,還有中國盾構機最大制造基地的北方重工、引領世界輸變電變壓器行業發展方向的特變電工沈變、令“世界幕墻看遠大”的遠大集團等。
2011年,華晨寶馬、北盛汽車、沈陽機床、沈陽化工、北方重工、遠大集團等8戶企業邁進百億元企業集團之列。
2008年4月17日沈陽產業工人
經濟有了小陽春,但“遼老大”的自豪感并沒有回來。這個時候成為“東北人”標簽的是連續多年上春晚的趙本山。在沈陽,原來的工人文化宮和俱樂部被劉老根大舞臺所取代。趙本山所塑造的農村邊緣人形象固然討喜,但很難代表老工業基地的產業工人。搜狐網友在論壇吐槽:
“以前提到東北人,人民肯定會想到王鐵人、蔣筑英等,可現在一提東北人,人們肯定馬上想到趙本山、高秀敏等。作為一個東北人,我們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如果有一天,人們一提起東北人,馬上想到袁家軍、楊利偉…, 那么我們東北就有希望了,他們才應該成為我們東北人的代表!”
2008年,遼寧省的GDP是1.37萬億元,列全國第8;這一年,遼寧省的財政收入減去支出的凈額為負的797億元。
有些變了,有些沒變
吳曉波對話潘石屹,為什么他拍照的700余民營企業家中沒有東北人。潘說,大約東北沒有民營企業家。
其實,東北曾經有過。
例如仰融。他參加改革開放后中國大陸第一家企業華晨汽車在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工作,成為第一家在海外融資的中國國有企業,后接管金杯汽車。他曾是2001年度《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三位。2002年10月,他因涉嫌經濟犯罪,涉嫌侵吞國有資產被遼寧省檢察院批準逮捕;此后 ,他在美國起訴中華人民共和國遼寧省政府和中國金融教育基金會資產侵權,成為中國歷史上地方政府首次在國外被起訴的案例。
以華晨寶馬生產線而言,這條生產線的前身是中華汽車生產線。當年,正是仰融建議寶馬管理層到沈陽考察中華轎車項目生產線,并最終促成了寶馬落戶沈陽。2015年,華晨寶馬第一百萬輛車下線。
又如徐明。1992年,他創建了大連實德集團,任大連實德集團總裁,大連實德足球俱樂部董事長。2012年3月15日,徐明因涉嫌經濟案件被相關部門控制,2015年12月4日在獄中因病去世,時年44歲。
即便是私營經濟,離不開與公權力的深度糾纏。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部分原因在于,東北是計劃經濟在中國最根深蒂固的地區。表現在不同法人機構類型上,便是企業法人的比例偏低。根據《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2014年企業相對于事業和機構法人的比例,全國最高的是北京(43:1)和上海(42:1),其他的經濟大省中,江蘇是23:1、浙江27:1、廣東是19:1。東北三省中,遼寧是10:1,吉林和黑龍江都是4:1。
這意味著,在東三省,事業法人和機構法人的數量相對較多,企業法人數量相對較少,人們在“體制外”的機會和選擇相對較少。
另外,遼寧乃至東北的經濟結構,令其極易受到投資周期的影響。
遼寧社科院副院長梁啟東如此描摹沈陽的跌宕起伏:
“沈陽工業太重,重工業過多依靠投資拉動;國有經濟太沉,民營經濟過輕;政府伸手過長,營商環境短板過短。改革沒有完成時,改革遇到的問題,只能通過改革解決?!?nbsp;
當體制和宏觀環境成為左右人們命運的重要變量,人們渴望保障。
滿姐遺憾沒有幫女兒找到“體制內”的工作。在這里,工作不僅要靠人介紹,體制內的“好”工作幾乎明碼實價。例如,教師10萬元,熱門醫院的醫生50萬元。“辦事找得到人”仍是衡量成功的重要標準。
“保障越具有特權的性質… 就越為人民所珍視。隨著有特權人數的增加,就逐漸形成了一套全新的社會價值標準。給人以地位和身份的不再是自立,而是有保障,一個青年人擁有的領得年薪的確定權利比對他懷有飛黃騰達的信心更是其結婚的資格?!?/span>
——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
“尋求保障尊崇權力--公權力缺乏約束--營商環境惡化--被迫尋求保障和特權”,是令許多東北民營資本困惑的怪圈。
所幸,這片土地上仍然充滿機會,現在的東北也不乏優秀的民營企業家。
在劉積仁的前瞻布局下,東軟從汽車軟件開始,到如今的產業板塊包括了行業軟件、醫療設備、醫療信息化等幾大領域。其中,醫療信息化是東軟未來發力的重點。
2014年12月,東軟公布了旗下子公司東軟醫療和東軟熙康獲融資37億人民幣的消息,投資方陣容華麗,包括弘毅、高盛等。消息一出,震驚醫療投資圈。
2018年11月,在最高規格的民營企業座談會上,劉積仁作為土生土長的東北民營企業家第一位發言。他同時在全國工商聯《改革開放40年百名杰出民營企業家名單》之列。
令人興奮的是,中國擁有了超級的信息社會基礎設施和龐大的數字化經濟消費群體和數字化生活方式的創造者,這會讓中國擁有更多彩的未來。 ——劉積仁
我國的經濟引擎在從制造業到服務業轉型,東北也在轉型。隨著基建熱降溫,遼寧的GDP增速回落,2017年居全國第15。
尾 聲
滿姐那建于50年代的工廠宿舍,早已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她現在住的小區叫做巴塞羅那,有高迪風格的瓷磚座椅。這里,曾經是鼓風機廠。
沈陽市鐵西區巴塞羅那小區
滿姐的女兒并不打算回家鄉。她學法語,在廣東工作,跑非洲貿易。身上流淌著先輩闖關東的血液,她說:埋骨何須桑梓地。
滿姐和丈夫已經退休。她的丈夫加入了一個騎行俱樂部:自行車不再是他往返工人村與北二路的交通工具,而成為愛好。周末,他們經常騎行數十公里到棋盤山,他還參加過渾南沿岸一次10公里跑步。
冬季,滿姐和丈夫像候鳥一樣去海南。在那里,出租車和公交車司機的熟悉口音讓他們感覺宛如故鄉。
從19世紀初的闖關東,到建國之初舉全國之力發展重工業,遼寧曾經吸引了多少探索機會的人。斗轉星移,時代變遷,當年的冒險家和探索者仍然沒有停止腳步,無論在家鄉還是去異鄉,他們始終跟隨機會、追求幸福。
在2018年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第十八屆年會上,劉積仁朗讀了一封寫給40年的信。這封信本是針對創業者,用在遼寧人身上卻也十分貼切。
這40年,中國就是一個舞臺,開始的表演者都是業余的,他們不懼怕失敗,在表演中學習,他們沒有劇本,一面編一面演。但這是一個十分寬容的時代,對于對和錯的判斷沒有那么精準。
40年,走過這個時代,盡管它還不完美,但我們在不完美中找到了機會,這個時代有很多不公平,但我們在不公平中獲得的比過去多,40年,沒有什么值得抱怨。
——致敬1978-2018| 劉積仁給40年的一封信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平臺“云鋒金融”(ID:majikwealth),作者:馬文慧,原標題:《山海關外40年:輝煌、鐵銹、新生和遷移》。